非同小可。公孙策的心沉了下去。那一声凄厉的“官家…新君…”,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轿身轻微一顿,停了下来。
“大人,东华门到了。”轿外传来展昭沉稳的声音。这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早已得讯候在府外,此刻按剑而立,身形挺拔如松,锐利的目光扫过宫门前森严的守卫,以及那在宫墙高檐下显得格外幽深的大门洞。
宫门守卫验过包拯的鱼符与枢密副使的牙牌,目光在那身未来得及更换的绯色官袍和包拯不怒自威的脸上停留片刻,终究不敢多问,挥手放行。只是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新帝登基首日,夜半三更,这位“包青天”直入大内,绝非寻常。
一入宫墙,空气陡然变得不同。
并非单纯的寂静,而是一种绷紧了的、近乎凝滞的死寂。往日即便夜深,亦有巡更太监细微的脚步声、远处殿宇隐约的灯火人语。此刻,却只有风穿过重重殿宇飞檐时发出的呜咽,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窥伺感。
廊庑深长,灯笼的光在这里似乎被某种东西吞噬了,只能照亮脚下几步之地,光芒边缘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潜藏着无数模糊的形影。汉白玉的栏杆、朱红的宫墙,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冰冷僵硬的光泽。
展昭按剑的手更紧了些,脚步放缓,无声地移至包拯侧前方半步,身体微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的耳廓微不可察地动着,捕捉着一切异响。
公孙策紧跟包拯身后,只觉得后颈寒意涔涔,那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似乎并未完全留在开封府的回廊里,反而在这皇家禁苑中变本加厉,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大人,气味…似乎更浓了。”公孙策声音发紧。
包拯未答,脚步却陡然停住。
前方是一处岔路口,一条通往内廷深处的寝宫区域,另一条则蜿蜒通向相对偏僻的西苑库房。就在路口中央,地上,赫然有一小滩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体!
在宫灯微弱的光线下,那液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混杂着黑紫色的暗红,正微微反着光,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摊开。与开封府廊下那滩腐蚀地砖的污血,同出一源!
展昭身形一晃,已护在包拯身前,剑虽未出鞘,杀气已凛然。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四周——廊柱后,屋檐上,阴影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滩污血,无声地散发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包拯绕过展昭,走上前,蹲下身。他并未触碰那污血,只是凝视着它延伸的方向——那摊污血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朝着通往内廷深处的那条宫道方向,蠕动着,如同一条濒死的蠕虫,执拗地指向某个终点。
他顺着那方向抬眼望去。
目光尽头,是层叠的殿宇阴影,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默而巨大的轮廓。其中最高最宏伟的那一片,是天子寝宫所在。
就在那片阴影的最深处,某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晃动了一下。
像是一角迅速缩回的衣袍,又像是一缕骤然散开的黑发,更似一个模糊的、没有头颅的肩颈轮廓…仅仅是一瞥,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包拯看得分明。
那影子缩入的殿宇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