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些年少时光,是刻在朱瞻基骨血里的悸动,连太子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氏都默认,这该是未来的帝后。

可朱棣一道旨意,把所有美好都碾得稀碎。“皇后之位,关乎国本,怎能由着性子来?”朱棣坐在御案前,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胡氏家世清白,能镇得住后宫,还能拉拢武将世家;孙氏……虽聪慧,可终究是民间女子,身份不够,做侧妃已是恩典。”

朱瞻基站在御案前,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却不敢反驳。他太清楚,皇祖父的宠爱,是父亲朱高炽坐稳太子位的唯一依仗——朱棣曾多次想废黜朱高炽,只因偏爱二皇子朱高煦,若不是“好圣孙”朱瞻基的存在,太子之位早易主了。他若为了孙氏忤逆皇祖父,不仅自己会失宠,父亲的太子位也会动摇,这大明江山的传承,都可能乱了套。他赌不起,只能低头:“孙儿遵旨。”

大婚当夜,坤宁宫的红烛烧得正旺,喜帐上绣的百子图栩栩如生,桌上摆着的合卺酒还冒着热气。胡善祥独坐在床边,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发酸,身上的翟衣重得让她喘不过气。她听着更声从亥时传到子时,又从子时传到丑时,始终没等来那个该与她喝合卺酒的人。后来,她听见回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孙氏居住的景仁宫方向。

她抬手取下凤冠,放在妆台上,凤冠上的东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像在嘲笑她的孤独。她摸了摸床上的合欢被,布料光滑,却透着刺骨的凉,就像她往后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的冷。

婚后的日子,胡善祥把“皇后本分”做到了极致。每日卯时,天还未亮,她便起身,亲自为张太后准备晨安的汤药——张太后有偏头痛的旧疾,她特意让人从娘家带来北疆的天麻,每天亲自熬煮;料理后宫琐事时,她从不偏私,宫女太监的月钱少了半文,她都要查得明明白白;嫔妃们有了争执,她也从不疾言厉色,总是温言细语地调解,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一根针脚乱了的宫绦,她都要亲手拆了重新绣过。

孙氏恃宠而骄,故意在请安时迟到,还当着众人的面说“皇后娘娘身子好,多等会儿也无妨”,她只一笑置之,说“妹妹年轻,贪睡也是常事”;朱瞻基数月不踏足坤宁宫,甚至在除夕家宴上,都只陪孙氏喝酒,她也照常晨起理妆,对着铜镜描眉画眼,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留住一丝夫君的关注。

渐渐的,连起初对她有些疏离的张太后,都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夸:“这才是母仪天下的样子,后宫有你,我放心。”可胡善祥心里清楚,这份“贤德”,在朱瞻基眼里,不过是“无趣”的代名词。他和孙氏在御花园荡秋千的笑声,能穿透层层宫墙,刺得她耳朵生疼;他为孙氏亲手画的肖像,挂在景仁宫的墙上,宫里人都传“皇上对孙娘娘,真是掏心掏肺”。

她不敢去听,也不敢去看,只能把后宫的账本翻得更响,把刺绣绷子绷得更紧——用无休止的忙碌,掩盖心底的荒芜,让自己在这深宫里,看似过得充实,实则是自欺欺人。

第二章 无子成罪,娘家成劫

宣德五年,春日刚至,宫里就传出了好消息——孙氏生下了皇长子,朱瞻基为孩子取名朱祁镇,还下旨大赦天下,赏赐后宫所有嫔妃,连最低等的答应,都得了两匹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