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跪在坤宁宫的地上接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念着“封孙氏为皇贵妃,赐金册金宝,仪制视同皇后”,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三个月前,她也诊出了喜脉,当时她还偷偷绣了个小老虎肚兜,盼着能为皇家添个子嗣,也好让朱瞻基对她多一分关注。可一场莫名的风寒,让她失去了这个孩子,太医跪在地上,哭着说“娘娘身子本就虚弱,这次小产伤了根本,恐难再孕”。
她攥紧了手中的素色帕子,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吩咐宫女,把那个没绣完的小老虎肚兜,连同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小被褥,都锁进了箱子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锁住满心的伤痛。
“皇后无子,如何配得上中宫之位?”朱瞻基终于找到了废后的突破口。朝堂上,他坐在龙椅上,对着文武百官叹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朕并非薄情之人,可国本为重,皇后无子,将来太子登基,恐难服众,这该如何是好?”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不知道皇帝宠爱孙贵妃,这明摆着是要借“无子”之名废后啊!可胡善祥的贤德之名,满朝皆知,她入宫五年,从未有过半分错处,要废后,总得有个体面的理由。有大臣站出来反驳:“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主持后宫井井有条,无子并非过错,还请陛下三思!”
朱瞻基却不接话,只是让太监把孙贵妃和皇长子抱到朝堂上。朱祁镇才满月,裹在明黄襁褓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龙椅上的朱瞻基,咯咯直笑。朱瞻基抱起孩子,脸上满是慈爱:“这是朕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他的母亲,怎能只是个贵妃?”
这话一出,大臣们都沉默了——皇帝都把“国本”搬出来了,再反驳,就是“阻挠皇权传承”。可胡善祥真的“无子有罪”吗?她为了皇家子嗣,亲手抄写的《送子观音经》堆了半间偏殿,每一页都写得虔诚;她把朱祁镇抱来坤宁宫教养,亲自教他认“天地君亲师”的字牌,给他讲《孝经》里的故事,孙氏还因为这事,闹了好几回,说她“夺人之子,想抢太子的抚养权”。可这些付出,在朱瞻基的“国本论”前,全成了笑话。
更致命的,是她的娘家。胡氏一族世代武将,父亲胡荣镇守北疆,抵御蒙古部落的侵袭,兄长胡升掌管京营禁军,守护皇城安全,在朱棣、朱高炽两朝,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可到了朱瞻基这儿,胡氏一族的势力,成了他眼中最大的隐患。
明朝自朱元璋起,就对“外戚干政”忌讳莫深,祖训里写得明明白白“后宫不得干政,外戚不得掌兵权”。朱瞻基是个权力欲极强的皇帝,他绝不容许任何势力威胁到自己的统治。胡善祥做皇后,胡氏一族的势力就会跟着水涨船高,父亲掌兵权于外,兄长掌兵权于内,再加上后宫有皇后呼应,一旦他们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某日朝会,御史突然递上奏折,弹劾“胡氏家族兵权过重,恐生异心,请求陛下削其兵权,以保社稷安稳”。朱瞻基拿着奏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废后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他把奏折交给大臣们传阅,说“朕也觉得,外戚掌兵权,确实不妥,该好好整治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