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来时,枕边已空。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

“今天加班,晚饭别等我了。”孟阳一边系领带一边说,眼睛盯着手机上的股市行情。他的领带是她在周年纪念日时送的,但他从来不记得这个细节。

刘平点点头,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想知道,是否有些记忆值得被珍藏。

孟阳手上动作顿了顿:“公司年会上吧?你当时穿条蓝裙子,被泼了红酒。”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份财务报表。

“是我泼了你红酒,”刘平轻声说,“因为你踩了我的裙摆。”那是条天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银色星星,她存了三个月工资买的。

孟阳终于抬起头,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对,然后我说,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那是他少有的浪漫时刻,像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得让她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过。

后来的求婚也是在早餐桌上,一边吃着油条一边说:“要不咱们去领个证?”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甚至没有放下那根吃了一半的油条。

刘平一直觉得自己不在乎这些形式。直到上周参加闺蜜的婚礼,看着对方父亲挽着女儿的手一步步走向新郎,她突然感到心里空了一块。那个空缺的形状,正是一件嫁衣。

(第二章:试衣间里的眼泪,比婚纱更沉重)

中午休息时,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汉服体验馆。古色古香的装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一件件华美的嫁衣在柔和的灯光下流光溢彩。

“这是我们新到的明制婚服,”店员热情地介绍,“全部手工刺绣,复刻故宫藏品。您看这袖口的龙凤呈祥图案,一共绣了九九八十一针,寓意长长久久。”

刘平的手指轻轻拂过嫁衣上的金线,冰凉丝滑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店员笑着说可以试穿,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了试衣间。

层层叠叠的衣衫穿上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恍惚。大红嫁衣衬得她肤白如雪,金线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她慢慢抬手,宽大的袖口如流云般垂下。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穿着职业装、整天对着电脑的刘平,而是某个穿越时空的新嫁娘。

“很适合您呢,”店员帮她整理着衣领,“要不要试试凤冠?”沉重的凤冠戴上的那一刻,她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眼眶突然发热。冠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曳,像是在为她未能举行的婚礼奏响挽歌。

“我丈夫...不太喜欢这些。”她低声说,像是解释为什么最终不会租下这套嫁衣。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刺痛——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喜好需要得到另一个人的批准?

店员了然地笑笑:“很多男士都这样觉得麻烦。但这是您的权利呀,婚姻中的浪漫不该只有一方说了算。”她轻轻为刘平调整凤冠的角度,“您看,多美啊。每个女人都应该有机会看到自己穿嫁衣的模样。”

刘平怔住了。她想起这些年来,多少次她迁就孟阳的实用主义:蜜月旅行变成了商务出差顺带游玩,结婚纪念日总是在加班中度过,甚至连婚戒都选了他觉得“性价比高”的简单款式。她的喜好、她的梦想,一次次让位于“实用”两个字。

那天她提前下班,做了孟阳最爱吃的红烧肉。她花了三个小时慢火炖煮,就像炖煮自己残存的希望。饭桌上,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提起:“我看到一家工作室,可以只拍内景,很快的,就半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