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近乎哀求地说。
“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婆，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我们上车的时候就不算早，这么一吵一闹，火车已经“呜呜”地开动了。
再多想，也无济于事。
我冷着一张脸，没再说话。
周楷看我没再闹，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刺，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车厢里站着的人特别多，走廊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方便面、汗味和脚臭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不少人干脆直接铺了张报纸，席地而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唾沫横飞地聊着天。
周楷身上穿着的那套衣服，是他今年花了大价钱新买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他这人，死要面子，又有点洁癖，让他跟别人一样，一屁股坐在满是污渍的地板上，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站了快两个小时，他那两条腿，明显有点撑不住了，小腿肚子都在微微地发抖。
他又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跟我商量。
“老婆，要不……我们轮流坐吧？还有十个小时呢，我这要是真一路站下去，这条腿……肯定得废掉。”
我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你现在倒是知道累了？你妈可是铁了心要让我站着回去呢！这票又不是我买的，我记得上次你回家，买的可是卧铺！”
周楷的脸色一僵，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极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那是我妈！生我养我的妈！你就不能对她老人家宽容一点吗？”
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宽容？宽容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的。对于某些根本不配被尊重的人，我的字典里，没有宽容这两个字。”
“周楷，你连站两个小时都受不了，别说换成我了。你妈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折腾我，真要是让她知道，她费尽心思给我买的无座票，结果是她宝贝儿子站着，她怕是心疼得能当场厥过去。”
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真让他一直站着，但坐在我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起了同情心，主动开口，让周楷坐一会儿。
“小伙子，看你累的，快坐下歇歇吧。夫妻之间嘛，要互相体谅。”
周楷却板着一张臭脸，硬邦邦地婉拒了她的“好意”。
对面的一个大妈，也跟着起哄，说要把位置让给他。
我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些“好心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我架在火上烤。
想到我和周楷，大学里认识三年，毕业后恋爱两年，结婚两年，这七年的感情，真让他全程站着，也确实不可能。
我只是气不过。
气他一涉及到他家的那点破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护着他爹妈，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明明是他家人故意为难我，他却一口咬定，是我误会了，是我太敏感。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一直觉得，婚姻不易，周楷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我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