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蛋糕之谜
物证实验室里，荧光灯嗡嗡作响，惨白的光照在老钱斑白的头发和金丝眼镜上。他捏着两份微量物证报告，手指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在给某个看不见的倒计时伴奏。
“小林啊，”老钱推了推滑到鼻梁中间的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闪着技术宅特有的、发现新大陆般的光，“你这两份‘小点心’，成分完全相同，如出一辙！”
我的心沉了一下，预感被冰冷的报告纸证实了。凑近去看老钱指着的条目：“淡黄色膏状物——初步判断为某种特制奶油霜，含有极高比例的无水黄油和马斯卡彭奶酪，甜度爆表，还检测到微量香草籽碎屑…白色颗粒——经质谱分析，是烤制到特定焦化程度的杏仁薄片…深棕色碎屑——法芙娜圭那亚苦甜巧克力碎…”
老钱啧啧称奇：“用料顶级，做法刁钻！特别是这奶油霜，稳定性超强，在指甲缝这种恶劣环境里还能保持基本形态，绝对是专业级的手笔，没跑儿！普通蛋糕店？批量生产？门儿都没有！这得是大师傅，还得是玩命追求极致的那种！”
顶级用料…专业级手笔…追求极致…
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针，一下下刺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父亲的身影——那个总是系着干净围裙，在弥漫着黄油和糖粉香甜气息的厨房里，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的男人。他揉面时手背凸起的青筋，调温时微蹙的眉头，端出成品时眼角得意的笑...
“爸…”这称呼几乎无意识地从我唇间滑出，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酸涩。
老钱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猛地回神，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那不合时宜的软弱，“钱老师，能推断出具体是哪家店或者哪种风格吗？”
“难！”老钱摇头，“用料太高端，反而没辨识度。有钱任性的大师傅都能搞到。风格嘛…看这组合，浓烈、复杂，甜得发齁，还有点…怎么说呢，偏执？非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一起的感觉。”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微量物证还检出点别的东西——非常微量的、不属于食品级的工业硅粉，纯度极高。这玩意儿…出现在蛋糕里，邪门！”
工业硅粉？我眉头紧锁。这确实诡异，像是干净的环境中，有一丝无法抹除的污痕。
走出实验室，那甜腻的"死亡签名"仍黏在鼻腔深处。午休时分，局里食堂人声鼎沸，空气里混杂着大锅菜的油腻气息。我端着餐盘，心神不宁地缩在角落，餐盘里的红烧肉油光锃亮，却毫无胃口。那挥之不去的甜香，如无形之手，粗暴地掀开她记忆的帷幕。
眼前猛地一花！色彩骤然扭曲、旋转如打翻的调色盘。刺眼的彩带、喧闹声与争吵声混作一团。蛋糕香甜浓郁，几近凝实。长桌中央，一个缀满奶油玫瑰与巧克力卷的精致蛋糕，宛如过分华美的祭品。一只大人的手猛地挥下，蛋糕"啪"地砸在桌上，奶油飞溅。小女孩僵在原地，脸上糊满黏腻的奶油，眼中满是恐惧。
“啊！”我手一抖，不锈钢勺子掉在餐盘里，发出刺耳的脆响。周围几道探寻的目光扫过来。我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心脏狂跳欲破胸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