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清点物资。"
他声音比平时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
"老王,看看设备还能用多少;陈姐,测环境参数;老马......"
"我去看看通讯器。"
老马没等他说完就转身往飞船里钻,军靴踩在碎玻璃上"嘎吱"响。
他蹲在焦黑的控制台前,手指戳了戳通讯器的显示屏,屏幕暗着,连电火花都不冒。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早没烟了,他却还是习惯性地叼着空烟盒,用应急匕首撬开通讯器外壳,里面的线路板烧得焦黑,像块烤糊的炭。
老王蹲在引擎边,手里攥着半截扳手。
"右引擎炸了,左引擎卡死,通讯器烧了。"
他声音哑得像吞了沙,指节敲着个银灰色的金属盒,是大气冷凝集水器,军用款,此刻却被他敲得"哐哐"响,盒盖缝里渗着黑油。
陈姐的传感器屏幕亮着行小字。
"大气含氧量12%"。
她没念,只是把传感器攥得死紧。
她的样本箱摔裂了个角,里面的土壤标本撒了一地,有块沾了红雾的土正慢慢蚀穿飞船的金属地板,她突然想起出发前同事开玩笑。
"要是找到能蚀金属的土,说不定能卖大钱。"
此刻她看着那土块蚀出的坑,胃里一阵翻涌。
就在这时,陈姐扑向备用通讯器,指尖按在调频键上,电流声里突然混进点别的。
"救......救......坐标37.12......"
是人声!断断续续的,像在水里说话,却足够清晰。
陈姐的手抖起来,反复调频。
"能收到!真的能收到!有人在这颗星球上!"
老马猛地把空烟盒吐在地上,军靴碾了碾,从飞船残骸里拽出根备用天线,是老搭档当年亲手缠的铜丝天线,
他总说"这玩意儿比新的靠谱"。
老马把天线插在通讯器接口上,耳朵贴在设备上听,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像头警惕的兽。
"信号在东边!"
他突然抬头,指节把天线捏得发白。
"走!去东边!"
他声音里带着死灰复燃的劲,哪怕希望悬得像蛛丝,也好过在飞船里等死。
走在黄沙里比想象中难。
沙粒钻进靴筒,磨得脚踝生疼,每走一步都像陷在泥里,拔腿时能听见"噗嗤"的声响。
小苏背的样本箱早被汗水浸得发潮,肩带勒出两道红痕,他时不时回头望飞船。
银灰色的船体半埋在沙里,像块被遗弃的骨头,风卷着沙粒盖上去,很快就埋住了半截,好像过不了多久,连它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磨平。
"水。"
他哑着嗓子开口,水壶晃了晃,只剩底儿点水声。
出发时带的两箱水,坠机时洒了大半,剩下的不到半天就见了底。
周明远从背包里摸出半壶水,递过去时顿了顿:"抿两口。"
他自己没喝,只是把水壶盖紧,指腹在壶盖上磨出道白痕。
那是他常年握操纵杆磨出的茧子,此刻却在塑料壶盖上留下了印。
老马走在最前头,手里拄着根从飞船残骸里拆的金属杆,每走几步就用杆戳戳沙面,他说老郑教他的。
"找水得看沙的松紧,湿沙戳着费劲"。
金属杆戳进沙里时"噗"地一声,他弯腰摸了摸杆头,又直起身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