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退休了,她还在村里免费辅导孩子。
她说“生命嘛,就是用来点亮的。”
是的,她也点亮了我。
有时我曾问她健康课上都讲了什么。她拍拍我的手背,笑着说:“就是讲一些健康知识。”
“跟老姐妹一起来听听,学了挺多知识。”
顿了顿,她又补充,“而且氛围感很好,感觉心里更有劲。”
我不太理解“心里有劲”的意思。
但这世界上我不理解的事多了去了。
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个怪老头。
那天,一个穿深蓝T恤、解放鞋的老人瞅准我身边没人的空档,悄悄把我拉到墙角。他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问我:“姑娘……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有机硒’?”
我完全愣住了:“有机菜?今天只有鸡蛋。”
他没直接回答,只絮絮地说起他瘫痪在床的老伴已经两个月没吃上了,他怕停那么久效果不好,她身体会垮下去。
说完,皱巴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张同样皱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就给他多塞了袋鸡蛋。
姨妈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解围,健壮的身躯隔在我和他之间,像母鸡护住小鸡。
“覃叔叔,她是个实习生,没有的。有消息我肯定第一个通知您。”
不久,我就见老头转身离开了。他弯腰提着鸡蛋,背影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单。
半个月过去,姨给我发了1500元工资。
不少,但是似乎不够。
还有一个月开学。
一个月3000元,开学前只有4500元。
离6997元的学费,还差2497。
我问姨妈,还有没有更赚钱的活。
姨妈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可以上去二楼电话客服,工资也有6000。”
3
这是我第一次上二楼。
楼梯右转,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嘈杂声瞬间涌来。
办公室里约莫十几个人,几乎都埋着头,一片忙碌。有的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有的戴着耳麦,对着话筒又说又笑,语气热络得像是对方就坐在眼前。
姨妈把我领到第一排靠窗的工位。“这个月,你就在这里干。”
后座一位烫着波浪卷短发的阿姨闻声抬头,目光在我和姨妈之间打了个转。
“丽姐,新带的小朋友?”
她语气带笑,可我看见她和姨妈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像是藏着什么无声的对话。
姨妈笑了笑,摆手:“家里小孩,暑假来挣点学费。小满,这是周阿姨。”
我赶紧点头:“周阿姨好,我叫林满。”
我认得她,楼下那些大爷大妈都亲热地叫她“小周”。
这时,姨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语气瞬间变得无比笃定和热情:
“行,怎么不行!覃叔叔,您下午就带人过来吧,没问题!”
挂断电话,周阿姨朝姨妈竖了个大拇指:“丽姐,厉害啊,又搞定一单。”
姨妈只匆匆给我留下一本厚厚的电话簿和几页打印出来的“销售话术”,就赶着出去接待客户了。
临走前,她新的嘱咐是“不要上三楼,也别搭理周阿姨以外的任何人。”
那个下午,我照着电话簿一个个打过去。
话术很奇怪,通篇都在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