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缓坐，手置于案。
“奉孝何等样人？定天下，却不料人心，之毒。柳城苦寒，三军多有水土不服者，此为常情。然以奉孝之体，纵有旧疾，亦不至一病而亡，且来势如此迅猛。”
操音沉，
“吾想，其察何事，苦无实证，又或，敌位高权重，若明言，恐打草，反害自身，害吾之大业。故而，他只能用此法，藏兵法中，待吾来解。”
操抬眼，锁陈悦：“子明，此若泄，军心动摇，奸佞藏匿，再难寻觅。天下能信者，寥寥无几。奉孝信汝，吾，亦信汝。”
悦闻言，心头巨震，热冲顶。
伏地，
叩首道：“丞相之命，悦粉身，亦所不辞！”
“好。”操起身，扶悦起，“自今日起，汝为校尉，理奉孝遗物。暗中，彻查此事。凡自柳城随军之医官、庖厨、粮秣、役夫，皆在暗查之列。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包括荀令君与程仲德他们。”
言及荀彧与程昱，操眼闪复杂色。
非不信，此事牵连甚广，多一人，多一险。
自案取玄铁符节，约半掌，刻繁复云纹，入手冰凉。
“持此节，可密调校事府三名缇骑，便宜行事。校事卢洪，是吾心腹，他会全力助你。然，切记，汝之一言一行，皆系于奉孝之冤，与吾之安危。”
悦双手接符节，为嘉命与操信任，不可喘气。
遂藏于身，再拜：
“悦，领命。”
步出丞相府，已然三更。
许都夜风，与柳城察阴冷刺骨。
悦紧衣襟。
相府灯，渐远，步前长街，隐黑暗中，如踏追凶路，不知尽头，不知杀机。
2
悦未返，住处，
信步于城僻静角落。
嘉灵柩，暂奉于城西寺庙，待吉日下葬。
月清冷，洒寺庙青瓦，泛寒霜。
悦避守卫，来到灵堂。
未进，隔窗棂，望棺木。
长明灯，嘉牌位随风微动，似与悦呼。
“先生，悦愚钝，未早察先生之意。”
心默念，
“然先生放心，悦必将那阴影中的鬼魅揪出，置于日光之下，以慰先生在天之灵。”
静立良久，
悦于脑中，柳城一幕幕观。
嘉病缘由何以重？
触何人？曾用何药？食何食物？
于其中，思绪渐清。
曾想，奉孝病危之时，饮食锐减，水米不可进。
唯军医官吉勋，调一味曰“甘露汤”，勉力饮下几口。
彼时，众人皆曰其医术高明，缘由此汤，可延续性命。遥想，操亦赏吉勋。
悦当时亦在，见吉勋将一味草药，研磨成粉，调入汤中，言曰此为西域奇药，可安神补气。
嘉饮下，片刻精神好转，随后陷昏睡。
众人当药力发作，无人起疑。
而今想来，“安神补气”西域奇药，乃是“可救人，亦可杀人”的药石？
短暂好转，为回光返照，唬人之物？
吉勋……
悦于心中念此名，口齿作响。
此人医术平平，素不显眼，北征之际，故因资深医官皆染病，得以上前诊治。
此人，出现？是否太过巧合？
答案已然在眼前。
夜色深沉，杀机暗藏。
悦转身，融黑暗。
拉帷幕。
悦，一步，会“甘露汤”之吉勋。
是忠是奸，一会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