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甩开手,仿佛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转身走向殿内的桌案,自顾自倒了一杯合卺酒饮下。
“最好如此。”他背对着我,声音冷硬,“安分守己,你的皇后之位便跑不了。若敢有不该有的心思,或是对心柔有半分不敬……”
他没有说完,但话里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冰锥,悬在我的头顶。
心柔,宋心柔,他那个还是侧妃便已宠冠东宫、将来会步步高升成为嘉贵妃的女人。
我再次低下头,掩去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臣妾不敢。”
那一夜,他没有碰我。
甚至不愿与我同榻而眠,只在外间的软榻上合衣躺下。
我独自躺在铺着大红鸳鸯喜被的婚床上,睁着眼,看着帐顶模糊的绣纹,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锦褥,直至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赵淇,宋心柔。
还有那些所有踩着我和我孩儿的尸骨享尽荣华富贵的人。
这一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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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的温顺和贤淑是最好的伪装。
我晨昏定省,对太后恭谨有加,对赵淇体贴入微,甚至对还是侧妃、已隐隐有宠妃之势的宋心柔,也表现得大度宽容,赏赐不断。
宫中皆传,太子妃沈氏,性子柔婉,堪为女子典范。
赵淇对我似乎渐渐放下了些许戒心,虽依旧冷淡,但偶尔会来我宫中用膳,歇息时也愿意与我多说几句朝堂琐事。
我微笑着倾听,适时递上一杯温茶,或为他按揉额角,心中却将他每一句无意的话语、每一个朝臣的名字、每一次势力的起伏,都默默记下,暗自剖析。
私下里,我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沈家虽远在云州,但京中仍有故旧。太后赐下的几个老宫人,心思缜密,可堪一用。甚至是一些曾受过冷遇、对赵淇或宋心柔心存不满的低阶妃嫔和宦官,我都暗中观察,小心试探,一点点编织着我的网。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快些。
一次宫宴后,赵淇似是饮多了酒,被我扶回宫中歇息。
灯下,他面色微醺,看着我正在为他解下外袍的手,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的嘲讽。
他忽然凑近,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耳廓,语气是一种近乎残忍的亲昵,如同猫戏弄爪下的老鼠:“幼君,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我动作一顿,指尖微微发凉,面上却适时露出些许不解的惶惑:“殿下何出此言?伺候殿下是臣妾的本分。”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鬓角,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慢慢滑至下颌,微微用力,迫使我抬起脸看他。
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幽深难测,嘴角勾着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日日做出这副温良恭俭的模样,很累吧?”他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二人能听见,“朕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什么。皇后之位?还是……一个流着你沈家血脉的太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在试探?
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惊悸,我睫羽轻颤,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委屈的水光,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殿下……臣妾……臣妾只是心系殿下,从未敢有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