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或许是我演得足够逼真,或许是他醉酒后意识不清,赵淇盯着我看了半晌,眼底的锐利探究渐渐被一层朦胧的醉意和某种深沉的、我不愿去读懂的情绪覆盖。

他忽然叹了口气,松开手,将我揽入怀中。

怀抱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禁锢的力度。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含混不清,仿佛叹息,又仿佛某种承诺:“罢了……你想要……朕给你就是……”

那一夜,他没有离去。

红烛帐暖,纠缠的身躯间,我闭着眼,承受着一切,将所有翻涌的恨意与恶心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牙关紧咬,直到口中再次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

之后不久,我果然有了身孕。

消息传出,太后大喜,赏赐如流水般送入东宫。赵淇来看我的次数也明显增多,虽然眼神依旧复杂难辨,但抚摸我微凸小腹时,指尖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温度。

宋心柔则气得砸碎了自己宫中好几套珍贵的瓷器。

我抚着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前世未能保护好他的痛楚蚀骨灼心。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我更加小心,饮食起居无一不经心腹之人亲手查验,宫中势力也在孕事的掩护下,借着太后和“喜悦”的太子之名,更快地渗透、蔓延。

然而,我千防万防,却没防住天命。

七个多月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我至今怀疑那并非意外)冲撞,我虽侥幸保住了胎儿,却因此早产。

挣扎了一天一夜,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我才终于听到一声微弱如猫啼的哭声。

是个男孩。比前世更瘦小,更脆弱,像只红皮猴子,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产婆和太医们面色凝重,跪了一地。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死死盯着被乳母抱到眼前的孩儿,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孩子……我的孩子……”

赵淇得知是皇子,来看过一眼,眉头微蹙,吩咐太医好生照料,便又离去——宋心柔“恰巧”在那时病了,派人来请了他好几次。

我心中冷笑,所有的期待和微弱暖意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坚毅。

我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这孩子身上。我亲自哺乳(这于礼不合,但我以孩子体弱需亲生母亲气血滋养为由强硬坚持),日夜不离地守着他,所有入口的东西,我都用银簪和特制的药石一一试过。

我给他取名“珩”,美玉的意思。我不求他将来一定能登上太子之位,只愿他能如璞玉,坚韧顽强,活下去。

或许是上天垂怜,又或许是我的严防死守起了效,珩儿虽然依旧体弱,几次大病惊险万分,但终究是一天天颤巍巍地长大了,没有像前世的珏儿那样,在满月之时无声无息地夭折。

看着他偶尔睁开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对我露出一个无意识的、模糊的笑,我冰封的心肠才偶尔会裂开一丝缝隙,涌出一点活人的暖意。

但我知道,危机从未远离。赵淇的耐心有限,宋心柔的嫉恨日增,朝堂后宫风云变幻。

我必须更快,更狠。

**

时光在暗流涌动中飞逝。

珩儿三岁那年,先皇驾崩。

赵淇登基为帝。

我作为正宫嫡妻,顺理成章被册封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