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君王金口玉言,生死在他一念之间,不容反驳。
繁昌城是南北相通的咽喉之地,若不是一条天堑更在中间,萧家不需半年便能直入京都,重中之重。
城破那天,没有粮草,援兵不达,散乱军心,父亲让人把我送走,却是反而让萧家军半路逮住,成了人质。
那日兵临城下,父亲披着一身甲胄立在城头,大义灭亲,一支剑向我射来,那时,我已经准备好殉国,只是恰巧背后一支冷剑与它相冲,把父亲那支剑从中间劈开。
而后,便是一片混乱,是霍铮在乱战中把我救了出来。
萧家军开始攻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败下阵来。
衰兵必败,这话不假。
我求霍铮,让他带我去找父亲,存着的便是和父亲一起死。
面对萧家军的围堵,父亲在城楼上战直最后:
“城破将军死,自古如是。”
“护百姓安康,便是是尽你我的师徒情谊。”
我去时,见到的便是父亲的头颅被砍下。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萧栩。
他的铠甲溅满父亲的热血,宛如地狱修罗,冷漠无情。
父亲的头颅,不过是他赫赫战功中的一笔。
悲痛下,我想要从城楼一跃而下,追随父亲而去,被景宣一掌拍晕,等醒来后,人已在去凉洲的路上。
江湖流出传闻,陵王本欲策反老将军,老将军宁死不从,只道,为君为臣,不可逆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亲用他的死成全他的气节,也换得了我一生安康。
……
马儿也累了,蹄子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萧栩一手拎着缰绳,低头,靠近她,手中挑起散落开的一缕发,呼出的气打在我的颈上,呼吸一置,我感觉连颈毛竖立起来。
这细微的一点动作被他洞察,他也不戳破我,把那一丝发挂于耳后,只道:“累了就休息会。”
我点点头,微微的侧过,靠在他的身体上。
对着他,总是这般话少,不愿多说。
我心中想着,在他身旁我何曾安睡过,可这又怎样,对他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事,对我来说亦是如此。
……
桂花飘香的季节,落了满地,轻轻的风刮过,便如天女散花。
我坐在秋千的这头,八公主坐在那头叹气。
“不知道六哥伤的严不严重,阿爹早就不让他冲锋陷阵了,阵前开战本是将军们的事,执拗的很。”
“七哥说,这仗就快打完了,我们就可以回京都了。”
我说是啊,终于可以回京都了。
这一仗打了两年,终于是要结束了。
“蔫儿,我七哥和六哥,你更中意谁?”
……
我感觉眉毛有指腹滑过,刹那间屏住呼吸,睁开眼是一片日照光。
又梦到了过去。
我用手挡着去看着,透过指缝看到的是竟然是桂花,是一棵桂花树下,萧栩扶起我的腰,我顺势坐起来,又去看周遭的景物,竟真是在凉州的王府。
虚幻的不真实,我从躺椅上起身,一步步走向那秋千架,手扶在上面,还像在梦里一般,我还是那个桂花秋千架上的蔫儿,见到他时总是低着头,或者望向别处,还有她自己都未发觉变红的耳廓。
他那时,总着一席墨蓝的袍子,是我见过穿蓝色最为相衬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