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作示要起身准备离开,叫住他,“将军知道八公主要去塞外吗?”
他果然停下了动作。
我看着他,心中无限怜悯与彼此。
我问将军舍得吗?
他不答。
我:“我们都自己不得不坚守的东西,不舍得也得舍得,不忍心也得忍心,我是如此,他是如此,我倒希望将军不是如此。”
弦外之音是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霍铮顿时哑口无言,握住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了,终是放下。
他来之前就知道,不过是徒劳。
霍铮:“过几日,就是秋日围猎,还望娘娘慎重考虑。”
我笑着仰首。
……
萧栩替我扶着马栓,让我的脚踏上去,这样的九五之尊让外人看了去,那玉案上又得多一幅骂她是魅惑君王的折子。
待我在那驹坐定,霍铮还是开了口。
“陛下是九五之尊,出行应当御林军在侧,事先清路准备才可,这样冒事出行不妥,还请三思而行。”
萧栩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想,踏了马登,一个轻身便落座在我的身后。
须臾,他笑说:“霍将军,朕是来让你善后的,不是让你来说朕该如何。”
霍铮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转颚看向我。
我见他如此执着,心中暗暗感动,宽慰他:“将军应当知道,这天下还没有人伤的了殿下,不然这么些年南征北战到成了笑话。”
霍铮:“可是…可是”
我淡笑一声:“将军何时改名可是郎了,优柔寡断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霍铮被这一番话讲的是瞬间失的音,容他再想说一些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他知道,从此,我们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与他,总得死一个。
4
乌清驹纵身奔出七八尺。
我本以为萧栩只是一时的玩笑话,一直沿着河道,差不多到天明就能到凉州。
今夜的乌云不多,三三两两的月光落在河岸上波光粼粼,似是一面长廊镜,照着马儿上的相叠的人影,仿佛走完这一条长长的河,也就回溯完这一生的际遇。
五年前。
我还是一个闺阁小姐,不得出宅门,每日伏弹琴便是一件趣事。
母亲去世的那半年,有半年没碰琴,倒是日日听着一墙之隔的萧声。
后来我才知道是父亲的学生,这箫声便是作为他日日听她的琴声的回礼。
我得知后,鼓起勇气便和这萧合奏一曲,我的琴音凄厉,他的萧声便高傲,我柔,他便刚,虽然素未谋面,也生出一分女儿家的情愫。
可第二日,父亲便给我一个锦盒,是半块玉佩,父亲说这是他的谢礼。
我们柳家与萧家本是京都两大世家,将门之后,父亲与萧王更是有着生死之交。
因为老皇帝心中忌惮,萧家被发配到了硝烟之地,当时萧家有一子留在京都作为质子。
十五岁那年,质子离开时,我执意跟随父亲相送,以琴声相赠,那日我带着面纱,弹的是他们合奏的那一首,远远的看着车队离开,本以为这一别,便是后会无期。
萧家质子离开京都那日,就已注定了萧家的起事,卧薪尝胆多年的萧王,以清君侧之名,所行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朝廷到了千钧一发,已无人可能了,父亲便顶了上来,去与那生死之交相杀,不去便是坐实通敌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