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时候,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脚步声,不是说话声,是咀嚼声。
“咔嚓、咔嚓……”
很轻,就在床尾的方向。像是有人在吃压缩饼干。
林默的汗毛一下子全竖起来了。他屏住呼吸,慢慢转过头。
床尾空荡荡的,纸箱放在地上,盖着盖子。没有任何人。
可那咀嚼声还在响,“咔嚓、咔嚓”,很有节奏,甚至能听出是在嚼压缩饼干那种干硬的东西。
他猛地站起来,抄起床上的书,朝床尾砸过去。
书撞在墙上,“啪”一声掉在地上。
咀嚼声停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林默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盯着床尾的阴影看了很久,直到天亮(如果这里有“天亮”的话),什么都没出现。
第二天,他去看纸箱。
又少了一包压缩饼干。
现在只剩十九包了。
林默崩溃了。他把纸箱踢翻,压缩饼干和罐头滚了一地。他扑到墙上,用拳头砸,用脚踹,喊着“出来!你出来!”,嗓子喊得哑了,拳头砸得流了血,墙壁还是冷冰冰的,毫无反应。
他累了,瘫坐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物资,看着墙上的血迹,突然笑了。笑得很难听,像哭一样。
他知道了,这房子不是要困死他,是要逼疯他。
从那天起,怪事越来越多。
他放在床头的书,第二天会出现在床尾;他喝了一半的水瓶,早上起来会变得满满当当;他梳下来的头发,第二天会缠在水龙头上;甚至有一次,他醒来发现自己的鞋子穿反了,而他明明记得睡前是摆正的。
还有那本书。
他后来不敢再碰那本书,把它塞在床底下。可每天早上,书都会自己回到床头,翻开的页数也不一样。有时候是第一页,有时候是中间,有时候是最后一页。
有一次,他翻开书,发现新多了一行字。
不是“活下去,三个月”,也不是那些零散的小字,是一行新的,写在空白页上:
“它也饿。”
林默吓得把书扔了出去。
“它”是谁?是那个吃压缩饼干的东西?是那个在黑暗里看着他的东西?
他开始不敢吃纸箱里的东西。他怕自己吃了,“它”就没的吃了;又怕“它”没的吃,就会来吃他。
他开始喝水龙头的水,一天只喝一点点,饿得头晕眼花。他瘦了很多,眼窝陷下去,颧骨凸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子。
他也开始在墙上写字。
用指甲刮,用血写,写“有人吗”,写“放我出去”,写“它是谁”,写“三个月什么时候到”。墙上很快被划得乱七八糟,血字干了之后变成暗红色,像一块块疤。
有天晚上,他又听到了咀嚼声。这次不是在床尾,是在他耳边。
“咔嚓、咔嚓……”
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他旁边呼吸,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和那天幻听时一样。他不敢动,也不敢睁眼,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过了一会儿,咀嚼声停了。
有个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