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他在公文包和沙发上翻来覆去找着什么，
最后暴躁地吼道：「我那份城西项目的合同呢？你放哪了？」
「你自己放的东西，问我？」
这句回答彻底点燃了他。
掌控感完全丧失的愤怒，让他将矛头转向最弱小的人。
「吵死了！」
他突然冲着背单词的思瑶咆哮，
「读读读，读个屁！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赔钱货！」
又是这三个字！
思瑶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铅笔都掉在了地上。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将思瑶揽在身后，
像一只护崽的母狮，死死地盯着他：
「张强，你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孩子！」
我欺负她？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张强已经口不择言，
他看到思瑶桌角那个粉色的卡通水杯，
那是上周我刚带女儿去买的，她宝贝得不得了。
张强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水杯就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
粉色的碎片和水渍溅了一地，
像思瑶被摔碎的、小小的自尊心。
女儿「哇」地大哭起来。
我气到浑身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瞪着张强：
「我和女儿不是你发泄的工具。我们离婚。」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买新书包就是浪费钱！」
现在，他连一个水杯都容不下了。
张强还在喘着气，似乎砸了东西才解气。
他又拿起剪刀，冲进卧室。
把我的衣服抱了一堆出来，一件件的全剪烂。
「叫你不给我洗衣服，你也别穿了！」
还不解气，又冲到书房，
把桌上的一叠作业本撕成碎片，
边撕边骂：「妈的赔钱货，就知道心疼你妈！」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书读到P眼里了跟老子凶？！」
我蹲下来抱住瑶瑶，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不怕，妈妈在。」
3
张强又走了。
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僵了。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爸爸为什么说我是赔钱货？」
我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跟一个上小学的孩子解释，
她的亲生父亲，因为重男轻女的愚昧思想，
因为把生活的不顺都归咎于家人的自私，
而对她口出如此恶毒的诅咒？
我什么都解释不了。
我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她。
「瑶瑶不怕，妈妈在。」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赔钱货，你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最爱最爱的人。」
女儿在我怀里哭了很久，
直到哭累了才抽噎着睡去。
我看着含着泪花睡去的女儿，
我的眼泪才决堤般流了下来。
结婚八年，我以为我的隐忍和付出，能换来一个安稳的家，
能换来他对我和女儿最基本的尊重。
今天我才明白，我错了。
在张强的世界里，我和女儿的存在，价值是由他来定义的。
他高兴时，我们是点缀。
他不顺时，我们就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出气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