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巴甫洛夫看向窗外。在燃烧的坦克残骸后面,更多的钢铁阴影正在集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血、火药和伏尔加河水的味道。

"直到最后一个。"他说,声音轻得像在念诵祷文。

第四章:死亡渡口

第一节:冰面血路(1942年10月18日 04:55)

伏尔加河的冰面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蓝白色,像是冻僵的尸体裸露的皮肤。柳德米拉趴在河岸弹坑边缘,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每次眨眼都像是碎玻璃在摩擦眼球。她的右手食指已经冻得发黑,却仍死死扣着那支缴获的毛瑟K98狙击枪——枪管缠着从德军尸体上剥下来的内衣布料,用来抑制狙击镜的反光。

对岸,德军的探照灯像一把雪亮的剃刀,每隔13秒就扫过冰面一次。光束穿透晨雾时,能照见冰层下被封冻的鱼群,它们的眼睛在冰里睁着,仿佛在见证这场屠杀。更深处,隐约可见几具被冰封的尸体,保持着挣扎的姿态,像是被琥珀凝固的昆虫。

"三百米。"她默念着,用舌尖舔开冻在嘴唇上的血痂。这个距离在平时只需要四分钟,但现在可能要爬半小时。她的左腿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绷带,在零下25度的低温中很快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

第一段匍匐前进时,她的肘关节压碎了冰面上的薄霜。第二段,腹部下面的冰层突然传来不祥的"咯吱"声,她立刻分散身体重量,像只受伤的蜘蛛般僵住。第三段,她的脸撞上了一具半埋在冰里的苏军尸体,那是个年轻的女通讯兵,睁着的眼睛里结满了冰花,无线电耳机还挂在耳朵上,里面传出微弱的电流杂音。

MG42机枪的嘶吼突然撕裂寂静。子弹凿进冰层的声音像魔鬼的敲门声,最近的弹孔离她的右手只有三指宽。飞溅的冰渣像碎玻璃般嵌入她的脸颊,温热的血珠刚渗出就冻成了红宝石般的冰粒。她能感觉到有弹片擦过头皮,带走了一缕头发,但此刻连疼痛都变得奢侈。

砰!

她的子弹穿过探照灯操作员的左眼,在后脑勺开出一个碗口大的洞。那人从哨塔上栽下来时,钢盔在冰面上弹跳了两下,里面还粘着半块粉红色的脑组织。尸体滑入冰窟窿的瞬间,柳德米拉看见他的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像是要抓住最后的生机。

第二节:狙击手的棋局(05:30)

柳德米拉蜷缩在一处冰裂隙里,这个天然的掩体刚好能藏下她1米62的躯体。她用冻僵的手指从油纸包里挖出猪油,仔细涂抹在子弹弹头上——这样不仅能减少射击时的反光,还能在低温环境下保持击发药的稳定性。猪油在严寒中很快凝固,让弹头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

河对岸的废墟中,有个黑影正在移动。通过狙击镜,她看到那是个左撇子狙击手,枪托抵在右肩的姿势有些别扭。那人每移动三米就停下来,用刺刀在砖墙上刻下记号——这是德军狙击手标注射界的习惯。他选择的路线很专业,总是沿着阴影移动,偶尔停下来用镜子反射观察后方。

她屏住呼吸,十字线慢慢锁定那人的太阳穴。但就在扣动扳机前0.5秒,黑影突然一个侧滚翻消失了。只有飘落的雪花证明那里曾经有人。柳德米拉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