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走出藏经阁时,雪又下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清音仍站在窗边,身影孤寂得像一幅画。
夜深人静,寒山寺的钟声敲过三更,昭宁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天边那弯冷月。
“女施主。”
身后传来清音的声音,他依旧穿着那件素白僧袍,手执佛珠,眉目间带着昭宁熟悉的悲悯。
”大师也睡不着?”昭宁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清音走到她身侧,递来一盏温茶。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盏,忽然问道:“大师可曾后悔过出家?”
佛珠在他指尖微微一顿,:“红尘万丈,各有缘法。”
“那大师的缘法是什么?”昭宁转身直视他,“是青灯古佛,还是.....血海深仇?”
清音垂下眼帘:"施主说笑了。"
"是说笑吗?"昭宁向前一步,"那为何大师每次见到我,都会捻紧佛珠?为何听到谢家旧事,总会避开目光?"
清音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青玉珠子滚落一地。他俯身去拾,声音低沉:"施主何必执着于前尘往事?"
"因为有人告诉我,"昭宁也蹲下身,与他平视,"谢家还有个人活着。"
两人的手指在拾取佛珠时不经意相触。清音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那个人..."昭宁轻声道,"可曾想过,有人等了他十年?"
清音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若那人还活着,定希望施主放下执念,安稳度日。"
"安稳?"昭宁突然轻笑,"在这吃人的京城里,何处有安稳?"
远处传来脚步声。清音迅速起身,又变回那个淡漠的僧人:"夜已深,施主该歇息了。"
3
昭宁手里攥着那枚青玉佛珠,迟迟睡不着。
窗外,几个僧人提着灯笼匆匆走过,低声交谈着什么。
昭宁披衣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僧人们停在了寺后的古井边。
井口围着麻绳,几个年轻和尚正费力地往上拉什么东西。
“小心些,别惊动了香客。”为首的僧人低声叮嘱。
昭宁躲在树后,看见他们从井里拖上来一个湿淋淋的麻袋。
麻袋散开,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那上面,赫然是一朵青莲刺青。
昭宁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谢府的女眷,每人手腕上都有这样的刺青。
她的母亲长公主曾说过,这是谢家世代相传的标记。
“阿弥陀佛……”僧人们低声诵经,匆匆将尸体裹好抬走。
昭宁双腿发软,扶着树干才没跌倒。
她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刚亮,昭宁就来到了后院古井旁。
井沿的青苔上还留着拖拽的痕迹,井水泛着淡淡的锈色。她伸手想摸井绳,突然被人拦住。
"别碰。"
清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昭宁分明看见,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师父认识井里那人?"昭宁转身,盯着他的眼睛。
清音垂下眼睫:"无名尸首,官府会处理。"
“她手上有谢家世代相传的印记,她是谢家的人”
佛珠在他的手里停了一瞬。
“有些真相就像这口井。”他扔进一块石头,很久才听到回音,“埋得太深,会沉下去的。”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若我偏要追究呢,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昭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