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同步传回的画面。另一个微型摄像头,粘在黎念常用的那个爱马仕手袋内侧夹层里。画面晃动得很厉害,只能看到电梯光洁的墙壁和他们紧贴的下半身。电梯在上升,数字停在了“17”。然后画面一阵晃动,听到轻微的开门声,接着是关门落锁的“咔哒”轻响。
光线亮了起来。镜头里出现玄关的磨砂玻璃隔断,接着是客厅。很典型的艺术从业者的公寓风格,巨大的落地窗被雨帘模糊,墙上挂着风格强烈的抽象画,角落散落着画架、颜料桶和未完成的画布。空气里似乎都飘着松节油的味道。
镜头被随意地放在玄关柜子上,角度刚好对着客厅中央那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米白色大沙发。
黎念脱掉湿漉漉的大衣,里面是一件贴身的黑色羊绒衫。那个男人——现在我看清了他的脸。轮廓很深,鼻梁高挺,眼窝有些凹陷,下颌线带着点桀骜的弧度。是靳烬。一个几年前在艺术圈昙花一现,很快又因为酗酒和丑闻销声匿迹的画家。他居然还在这个城市,还和黎念……
靳烬也脱掉了湿透的风衣,里面是件灰色的薄毛衣。他伸手,一把将黎念拉进怀里。黎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融化在他臂弯里。
“想我了吗?”靳烬的声音透过微型麦克风传来,带着点沙哑的磁性,还有一种刻意的慵懒。
黎念没回答,只是仰起脸,主动吻了上去。吻得急切又投入,像久旱逢甘霖。
我坐在迈巴赫的后座,冰冷的皮革贴着我的西裤。窗外的雨声震耳欲聋,但车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忘情纠缠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唇舌的触碰,都像烧红的钢针,一根根钉进我的眼底,再狠狠扎进心脏深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被点燃,在血管里狂暴地冲撞,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五年。结婚五年,我给了黎念她能想象到的一切极致奢华。名流云集的世纪婚礼,全球限量的珠宝,遍布几大洲的度假别墅,连她心血来潮想开画廊,我也砸下重金让她玩票。贺太太的光环让她在顶级社交圈里如鱼得水。她享受着贺凛妻子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用我的钱,滋养着她旧情人的落魄和她的背叛。
屏幕里,黎念发出细碎的、愉悦的喘息。她微微偏过头,目光迷离地扫过玄关柜子——也扫过了那个藏着摄像头的包。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沉溺情欲的迷醉。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我的喉咙。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硬生生将它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皮肉里,疼痛尖锐,却压不住心底那片疯狂滋长的、冰冷的毁灭欲。
背叛。如此赤裸,如此廉价。
靳烬似乎嫌沙发不够,一把将黎念抱起。黎念的惊呼带着笑。镜头摇晃着,捕捉到他们走向卧室门的背影。门被靳烬用脚踢开,里面光线昏暗。
“砰”的一声轻响,卧室门关上了。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紧闭的卧室门上,然后彻底黑了下去。信号中断了。微型摄像头的电量或者传输距离到了极限。
车里的死寂被无限放大。雨点疯狂敲打车顶,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拼命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