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坐在驾驶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石雕。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震惊,但更多的是对风暴将至的凝重。
我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眼睛。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最初的剧痛和狂怒之后,跳动的节奏反而变得异常缓慢、沉重。每一次搏动,都像冰冷的铁锤在敲打胸腔内壁。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失控咆哮。极致的愤怒和羞辱,往往以最沉默、最冰冷的形式呈现。像深埋冰川下的火山,酝酿着焚毁一切的热量。
黎念。靳烬。
这两个名字在我舌尖无声地滚过,带着血腥味和刻骨的寒意。
背叛的代价是什么?
我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丈夫贺凛”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深渊般的漆黑。那里面没有怒火,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绝对零度的冷静,以及一丝……残忍的兴味。
游戏开始了。
我拿出另一部加密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拨通了一个标注为“K”的号码。响了三声,那边接通了,没有任何寒暄,只有一片等待指令的沉默。
“查一个人,” 我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冰冷,“靳烬。过去五年,所有行踪、财务状况、人际关系、污点。事无巨细。”
“是,贺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男声。
“还有,” 我顿了顿,目光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车窗,望向水岸名邸那幢亮着零星灯光的17楼,“盯死17楼那间公寓。任何进出记录,接触人员,实时同步。启用最高级别监控。”
“明白。”
电话挂断。我重新闭上眼睛,将手机屏幕按灭。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老陈终于忍不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试探:“先生……回家吗?”
回家?那个堆砌着昂贵赝品、充斥着谎言味道的“家”?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在阴影里一闪而逝。
“去公司。” 我说。
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撕开雨幕,朝着贺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在暴雨中扭曲变形,像一幅幅狰狞的抽象画。
那里,才是我真正的王国。在那里,我能调动的资源,足以让某些人……生不如死。
报复的蓝图,在冰冷的雨夜和更冰冷的心底,开始无声地铺展。每一笔,都蘸着毒汁。
第二章
贺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占据了整层楼。凌晨三点,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像一个冰冷的、高效运转的精密仪器核心。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依旧在肆虐,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混沌的光团,模糊不清。
我坐在宽大的黑色皮质办公椅里,背对着门口,面朝那片模糊的雨夜。指尖夹着的雪茄燃着一点猩红,烟雾在冰冷的空气里缓慢升腾、扭曲。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桌角一盏阅读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晕,勉强照亮桌面上摊开的几份文件。
“贺先生。”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像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是K。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是那种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普通,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像鹰隼,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