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说经书重，那他十年苦行的慈悲便成了笑话。 他若说众生重，那他便等于承认，我这阻道的“妖魔”，反而站在了“众生”这一边。
唐三藏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双手合十，沉声道：“悟空，你已堕入魔障！佛法无边，普度众生，自然也包括你这满山妖灵。你今日阻我，才是真正地害了他们，断了他们聆听佛法、往生极乐的机缘！”
好一个偷换概念。
我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苍凉。
“师父，五百年了，你还是只会念你的经。”
我从王座上走下，一步一步，踏着玉阶而来。我没有散发出任何妖气，步履沉稳，眼神平静，就像一个凡间的君王。
“‘众生’二字，你用嘴皮子说，我用这花果山做。”
我走到他面前，隔着十步的距离站定，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不是要普度众生吗？那便请你亲眼看一看，我这花果山的‘众生’，究竟需不需要你的佛法来‘普度’。”
唐三藏一愣，猪八戒立刻咋呼起来：“师父，别信这猴头！这必是他的诡计，山里肯定布满了妖魔鬼怪，等我们进去好一网打尽！”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唐三藏。
我知道，以他的性格，只要我激起他对“真相”的探求，他便无法拒绝。
果然，唐三藏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对我说道：“好！悟空，为师便随你看上一看。我倒要看看，你这花果山，被你变成了怎样一个魔窟！”
我转身，引领着他们，走进了如今的花果山。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阴风惨惨、白骨嶙峋。
入目所及，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阡陌交通，屋舍俨然。他们看到，体型巨大的熊妖正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帮助猴子们开垦田地；一条修炼成精的巨蟒，盘踞在河道上，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堤坝，调控着灌溉农田的水流；远处，一群小妖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兔精的带领下，正朗朗诵读着诗文，那教书的老兔精，竟曾是广寒宫里捣药玉兔的后代。
我们路过一个村落，那里的房屋竟是人类的样式。唐三藏震惊地看到，几个因躲避战乱而逃入山林的人类，正与一群小猴子分食着刚采摘的瓜果，其乐融融。
“这……这怎么可能？”唐三藏喃喃自语，他世界观的根基，正在被眼前的景象一寸寸地撼动。
我停在一片药圃前，里面种满了珍稀的仙草。一位美丽的鹿精正在里面忙碌，她见到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对唐三藏说：“她叫鹿女，曾因头顶的鹿茸能入药，被一个自称‘名门正派’的仙长追杀了三百年。现在，她用自己的医术，救治山中所有受伤的生灵，无论人、神、还是妖。”
我指着远处一座高耸的熔炉：“那里是‘炼器堂’，堂主是当年平顶山的银角大王。他如今不再炼那害人的紫金葫芦，而是在为我的孩儿们打造农具和兵甲。”
我又指向一座深邃的洞穴：“那里是‘炼心洞’。凡是犯了‘只论善恶’这条法规的，无论是我本家的猴子，还是外来的妖仙，都要在里面受三昧真火灼烧，直到明心见性，方能走出。师父，这可比你的紧箍咒，要公道得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