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流弹与落日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在撒哈拉边缘的维和营地外戛然而止。王勤跳下机舱,夕阳像一柄烧红的刀,劈开漫天黄沙。他是华夏国第四批赴马肯维和警卫连“海鹰小队”的队长,入伍七年,执行大小任务三十一次,无一伤亡。
“王队,前方集市有武装冲突,平民被困。”
耳机里传来急促的英语。王勤只回了一个字:“走。”
三分钟后,他扑倒一名抱着婴儿的妇女,用自己的背挡住飞来的RPG破片。爆炸的声浪掀翻耳膜,世界骤然安静,只剩一枚滚烫的弹片穿过陶瓷插板,钉进左后背直透前胸。
血喷在黄沙上,像一簇转瞬即逝的花。
王勤最后的意识,是看见落日沉入地平线,像一枚熄灭的弹壳。
第一章 血染的流放路
再睁眼时,王勤先闻到的不是硝烟,而是冷得发苦、带着腐殖质味道的潮土腥。那气味像一把冰锥,顺着鼻腔直插天灵盖,把他从混沌里生生拽了出来。
他仰面倒在倾斜的山道上,头顶是一线被雨云撕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雨丝极细,却密得像一层纱,落在脸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把皮肤浸得微微发麻。身下碎石硌背,迷彩服变成了粗糙的苎麻短褐,领口还留着刀割般的毛边,一摩擦就发红。可最诡异的,是胸口,那里本该被弹片撕开的血窟窿,如今只剩一道浅粉色的新疤,边缘平整得像有人用镊子把碎肉拼回去,再以时光缝合。
“活见鬼了……”
他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噼啪脆响,像一台久未启动的老机器重新点火。下一秒,远处骤起的哭喊撕破雨幕
“各位大王,留我张家一条血脉!”
声音苍老,带着咳血般的颤,却执拗得像一根宁折不弯的老树干。
王勤翻身而起。动作太猛,他眼前一黑,本能地以手撑地,指节陷入湿泥,凉意直透骨髓。耳鸣褪去后,嘈杂声蜂拥而至:皮鞭破空声、铁链拖地声、女人压抑的抽泣,还有雨点砸在钢刀上的清脆:叮,叮,叮......
山道拐角处,十几名流放犯被麻绳捆成一条扭曲的蜈蚣。他们披麻戴孝,白衣早被泥浆染成土黄,像一群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游魂。最前头那老者头发、胡须皆白,却站得笔直,雨水顺着他的皱纹沟壑纵横,像给一张枯树皮浇了一层亮漆。他身后,一个瘦小的少年垂首跪着,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半截苍白的下颌。雨水从那尖细的下巴滴落,砸在脚背,溅起褐色的泥花。
土匪头子赵胡子蹲在少年面前,像一头耍弄猎物的黑熊。他满脸横肉被雨水泡得发亮,手里鬼头刀背厚一指,刀背沾了泥,仍掩不住暗红的锈迹。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刀背抬起,金属的凉意贴上少年脸颊。
“张修撰家的孽种?呸!皇帝老儿都说张家该绝后,老子今天就替他成全了!”
刀光陡然一亮,像一道闪电提前劈落。
那一瞬,王勤动了。
他弯腰,五指如钩,抓住脚边一根枣木棍。棍子比手臂略长,通体油亮,雨水一打,竟泛出微红的木光。脚尖一点,泥水飞溅,身形已如猎豹扑出。
咔!
枣木棍与鬼头刀在空中相撞,火星迸溅,竟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赵胡子只觉虎口一麻,像被铁锤砸中,刀柄脱手旋转着飞出,“当啷”一声钉进三丈外的树干。刀身犹自颤鸣,抖落一串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