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那女人的身影从镜子里完全走了出来,悬浮在半空,长发如蛇般蠕动,遮住了她的脸,只剩那只黑血流淌的眼睛盯着他。她的身体扭曲,像是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每动一下,骨头就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屋子里的温度骤降,阿槐的呼吸化成白雾,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突然,玉佩从他怀里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狐狸的眼睛完全睁开,绿光大盛,照亮了整个厅堂。女人的动作一滞,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像是被什么激怒。镜面开始龟裂,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黑色的液体从裂缝中涌出,迅速蔓延,淹没了地板。阿槐的脚踝被液体缠住,像是被无数只手拽向镜子。他拼尽全力挣扎,却听见耳边传来无数重叠的声音,低语着:“留下……留下……”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女人的身影被光吞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宅子剧烈震动,墙壁开裂,屋顶的瓦片如雨般落下。阿槐趁机爬向门口,却在最后一刻回头,看见镜子里无数张扭曲的脸,齐齐朝他伸出手,眼中满是怨毒。
他终于冲出墨宅,瘫倒在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宅子轰然倒塌,化作一堆废墟。村里人被惊醒,赶来时只看到阿槐满身是血,脸上那道狐狸眼纹路已经裂开,渗出黑色的液体。
从那以后,柳溪村再无人提起墨宅,但每到深夜,村里人仍能听见雾中传来的低语,像是在寻找下一个“来客”。而阿槐,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眼睛,总是盯着某个虚空,仿佛那里站着什么,只有他能看见。
柳溪村的夜,像是被浓雾吞噬的深渊,连星光都被遮蔽,只剩一片死寂的昏暗。阿槐从墨宅废墟逃出后,村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沉重,湿冷的雾气如活物般在巷弄间游走,缠绕着每一户人家的门窗。村民们不敢再提墨宅,但恐惧像瘟疫般在心底蔓延。鸡犬不宁,夜半时分,总有人说听见河边传来低低的哭声,像是女人,又像是无数声音交织,细碎而刺耳。村口的老槐树下,那摊暗红的液体越积越多,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像是从地底渗出的怨气。有人试着用土盖住,却发现第二天液体又重新浮现,黏稠得像墨,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荧光。
阿槐的状况更糟。他不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眼神空洞,脸上那道狐狸眼纹路裂开后,渗出的黑色液体凝固成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活物般微微蠕动。他的嘴唇干裂,偶尔喃喃自语,吐出的词句无人能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村里的老巫婆断言,他的魂魄已被“里世界的来客”侵蚀,再不驱邪,怕是要变成“她”的傀儡。村民们开始疏远他,孩子们远远看见他就跑,老人则在背后画符祈祷,唯恐他把不祥带给全村。
然而,阿槐自己知道,事情远未结束。每当夜深,他躺在床上,总能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从黑暗中注视着他,像是从屋顶、墙角,甚至床底渗出。他的梦境不再是普通的梦,而是无尽的深渊——他站在一扇巨大的铜镜前,镜子里不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片扭曲的虚空,无数张苍白的脸在其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那些脸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每一张都带着怨毒的眼神,朝他伸出干枯的手,指甲尖利如刀,试图将他拖入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