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那块油腻的厨房抹布,又抬头看母亲。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避开我的视线。
餐厅安静得可怕,只有程莉做作的抽泣声。我慢慢接过抹布,却没有动作。
"算了,先吃饭。"父亲敲敲桌子,"小莉也不是故意的。"
程阳终于放下手机,阴阳怪气地说:"大姐现在架子真大,全家等你吃饭,来了就摆脸色。"
我放下抹布,拿起餐巾纸轻轻按压衬衫上的酒渍。红酒会留下痕迹,就像某些伤害,再怎么擦拭也回不到原样。
"我辞职了。"我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筷子掉在盘子上的清脆声响。父亲的表情凝固了,程莉的抽泣戛然而止,程阳的手机"啪"地倒在汤碗里。
"你说什么?"父亲的声音低沉危险。
"今天上午,我向董事会提交了辞职信。"我放下餐巾纸,"设计总监的位置空出来了,程莉可以如愿以偿。"
程莉的脸色瞬间煞白:"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从来没想过..."
"程锦!"父亲猛地拍桌,碗碟叮当作响,"你翅膀硬了是吧?没有周氏集团,你算什么东西?"
母亲慌乱地按住父亲的手臂:"建国,别激动,孩子只是一时糊涂..."
"我很清醒。"我打开手机,调出一段录音,"这是发布会第二天,程莉在我办公室的对话。"
程莉惊恐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你以为删了文件就能赢?爸爸永远站在我这边!那个耳光爽吗?下次我会让你更难看...」
录音戛然而止。程莉的脸由白转青,像条缺氧的鱼。
父亲的表情变得狰狞:"你居然录音?心机这么深,难怪小莉总受委屈!"
我笑了。真的笑了。这个反应太经典了——受害者有罪论,我亲爱的父亲最擅长的把戏。
"程锦!"父亲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现在立刻道歉,我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阳也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以为你是谁?离了周氏,你连个屁都不是!"
我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站起身。我比程莉高五公分,这个细节她一直很介意。
"我道过太多次歉了。"我说,"为程莉打翻的牛奶,为程莉弄坏的玩具,为程莉撕掉的作业...今天,我不想再道歉了。"
父亲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滚!有种就永远别回这个家!"
母亲突然哭出声:"锦儿,快跟你爸认错..."
我看向母亲。有那么一瞬间,她眼里闪过一丝我熟悉的东西——那是小时候我发烧,她整夜守在我床边时的眼神。但下一秒,她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妻子,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妈,"我轻声问,"您记得我十岁那年,程莉把您送我的生日项链扔进下水道吗?"
母亲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您当时说,"我继续道,"'妹妹还小,你要让着她'。"
父亲粗暴地打断:"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小莉那时候才七岁!"
"她今年二十一了,爸爸。"我拿起包,"而我,已经厌倦了永远当坏人。"
转身离开时,我听见程莉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走了就别想回来!爸爸会把你的名字从族谱里划掉!"
雨还在下,比来时更大了。我没有撑伞,任凭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红酒渍应该洗不掉了,就像某些关系,一旦破裂就无法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