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秧秧,我等你长大,等了整整十年。”

年羽秧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那里没有了阴郁,只剩下滚烫的、偏执的、几乎灼伤人的认真。

十年?十年前,她才十岁。

一股寒意顺脊椎攀爬,她却在那片滚烫注视里奇异僵住,忘了推开,忘了质问。

音乐继续,他拥着她,像拥失而复得的珍宝,指尖在她腰侧轻微颤抖,力道却不松。

那晚之后,年羽秧的生活似乎无异,却又处处不同。

傅恒泽强势不容拒绝地侵入她的世界。礼物总不合时宜地“合适”——随口提过的绝版童话书,几天后连作者手稿都出现在她桌上;微不足道的设计比赛,最大赞助商匿名而来,评委泰斗为她一篇作品写三页评语。

年家生意顺遂得不可思议。志在必得的地皮,竞争对手最后关头莫名退出;父亲投资失误的隐忧,总有意想不到利好消息转危为安。一次她无意听到父亲和大哥书房低语,困惑不安:“……像有一只手在后面稳稳托着,每次恰到好处。查过,线索……都指向傅家。”

傅恒泽。

年羽秧站在书房门外,手里果盘沉甸甸。

他出现频率越来越高。总有正当理由——与哥哥商业合作,与父亲艺术品投资,与叔伯慈善基金。无论她在哪场沙龙、哪个画展、甚至只是和闺蜜甜品店小坐,他总能“恰好”出现。

他看她眼神始终浓稠偏执专注,但举止克制有礼,从不越雷池。甚至因她一句“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而真的试着在她面前牵起嘴角,笑容生硬,却笨拙真诚,奇异中和阴鸷。

年羽秧心里那点惧意,渐渐被复杂好奇困惑取代。他像幽深危险冰海,她却偶尔窥见冰层下汹涌的、只为她燃烧的火焰。

她开始做梦。梦里有双眼睛,沉郁地,穿越十年光阴,固执望她。

3

契机偶然。年羽琛受邀去傅恒泽私人别墅洽谈合作,临出门前,年羽秧央求同去——“听说傅先生家收藏很多中世纪盔甲,我就去看看,保证不打扰!”哥哥拗不过,带上她。

傅恒泽亲自门口迎接。看到她从年羽琛身后探出头,眼中骤然爆发光亮让周遭黯然失色。他几乎立刻抛下年羽琛,走到她面前,声音放得极轻:“秧秧,你喜欢那些盔甲?”

年羽琛被助理引去会议室。傅恒泽屏退所有佣人,亲自陪她空旷得过分的别墅漫步。他对价值连城收藏品介绍心不在焉,所有注意力放她身上,她多看哪样一眼,他便立刻道:“喜欢?我让人包起来。”

年羽秧连连摇头。

行至一楼走廊深处,一扇厚重、与其他门风格迥异的黑色金属门虚掩,似乎有人匆忙进出忘了落锁。傅恒泽被紧急电话叫到一旁处理,眉头紧蹙,对她说了句“稍等”,便走向露台。

那扇门像幽深的口,无声诱惑。

鬼使神差,年羽秧伸出手,轻轻推开。

里面不是房间,是段向下旋转阶梯,壁灯散发幽冷光。心跳莫名加速,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下。

地下室空气冰冷,带干燥剂微尘气息。顶灯随她踏入次第亮起,照亮巨大空间。

然后,年羽秧血液刹那间冻结。

整整三面墙,从天花板到地面,覆盖密密麻麻照片。不同年纪的她——扎羊角辫、穿小学制服、中学典礼演讲、花园荡秋千、和闺蜜逛街大笑、图书馆趴桌小憩侧脸、昨天出门弯腰系鞋带抓拍……成千上万张,各种角度,清晰模糊,像无声却盛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