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是我妈干的。
她早几天前还念叨“你弟的玩具箱满了”,合着是把我的书包腾出来当收纳盒了。
我把奥特曼一个个往外掏,弟弟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抱着我胳膊就咬:“那是我的!妈说以后这书包归我了!”他的牙尖刮过我没好透的伤口,疼得我手一松,书包掉在地上,课本撒了一地。
我妈闻声过来,先把弟弟搂进怀里揉头发:“宝宝没咬疼吧?跟你姐置什么气,她一个丫头片子,哪用得上书包。”转头瞪我:“还不快把玩具捡回去装好?你弟下午要去同学家玩,得带着奥特曼撑场面。”
“我下周要月考。”我捡起错题本,眼神茫然,纸页上的字迹被巧克力渍晕开,像哭花的脸,“老师说错题本得带着复习。”
“考那玩意儿有啥用?”她夺过书包往弟弟怀里塞,“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不如在家学做家务,以后好伺候你弟。我已经跟你班主任说好了,这学期你就先别去了。”
我愣在原地,错题本“啪”地掉在地上。
上周从废墟里爬出来时,我攥着的就一个念头,活着回去,接着上学,考去县里重点中学,离这个家远一点。
“妈!”我抓着她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她肉里,“我能考第一的!老师说我能拿奖学金,不花家里钱!”
“奖学金能有多少?”她甩开我的手,声音尖得像针,“你弟报了个乐高班,一节课三百!你不去上学,在家给做做家务,去外边给人洗洗头,一个月也能挣几百,不比你那‘空头支票’实在?”
弟弟抱着书包蹦:“对,姐不上学!姐在家给我洗袜子!”
我蹲下去捡课本,指尖擦过语文书扉页,摸到个硬东西——是父亲的照片。他去年出车祸走的,照片上他还笑着,背后是县里中学的校门。
他以前总蹲在我床边说:“招娣要好好读书,读出去了,就不用受委屈了。”
我把照片攥进手心,把课本往床底塞了塞。他们不让我去学校,可没说不让我自己学。
你看,我怂都能怂的理直气壮,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我?
03
没有理发店让我去洗头,
我妈唉声叹气,却想着法子给我接了缝衣服的活。
穿针引线时,针尖没对准针眼,反倒戳进了指尖,血珠冒出来,滴在米白色的布料上,像颗小血痣。我把手指塞进嘴里吮了吮,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四点了,王婶五点要取这两件连衣裙,得赶在那之前缝完。
这是我妈给我找的活,
说是“在家挣钱”,其实就是给镇上服装店缝边角、钉扣子,一件挣五块。
她昨天还跟王婶说:“这丫头闲不住,让她干活比上学强,还能给我儿子攒乐高钱。”
我拿起针线接着缝,布料上要绣朵小雏菊。
王婶说这是给她女儿买的,“开学穿新裙子,讨个好彩头”。
我盯着那雏菊图案发愣,想起去年开学,我妈给弟弟买了新书包新球鞋,给我缝的是邻居姐姐穿旧的校服,裤脚短了,她就接了块不一样的布,说“能穿就行”。
“姐!我饿了!”弟弟突然冲进来,一把抢过我放在旁边的饼干盒——那是王婶昨天塞给我的,怜悯地说“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