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倒出饼干往嘴里塞,碎屑掉在布料上,我伸手去挡,他抬手就把饼干盒往我脸上砸。

盒子擦着我额头飞过,撞在墙上掉下来。

我妈跟着进来,先捡起饼干盒给弟弟拍衣服:“宝宝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转头看见布料上的碎屑,抬手就给我一巴掌:“瞎咋呼啥?把王婶的衣服弄脏了,你赔得起?”

我没敢吭声,只是拿纸巾去擦布料。弟弟在旁边嚼着饼干笑:“妈,她刚才在发呆,没好好缝衣服!”

“还敢偷懒?”我妈拧着我胳膊把我往缝纫机旁拽,“到点缝不完这两件,晚饭别吃了!”

她拉着弟弟出去了,屋里只剩缝纫机“哒哒”的声。

我握着针线继续缝,指尖的疼混着后背的疼,反倒让脑子更清醒——早上偷藏的数学卷子还压在布料下,上面有道函数题没解出来。

我一边缝雏菊的花瓣,一边在心里算:设x为自变量,y为因变量,抛物线开口向上……针尖戳歪了,扎在手指另一处,又冒出血珠。我没停,继续算:对称轴是x=-b/2a……

缝完最后一针时,墙上的钟刚指到四点五十。

我把裙子叠好,摸出数学卷子,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接着看。刚解出那道题,王婶就来了,她接过裙子翻了翻,指着雏菊笑:“招娣手真巧,比店里绣的还好看。”她塞给我十块钱,又从包里掏出个苹果:“刚买的,甜,你吃。”

我攥着苹果没敢接,我妈从外头冲进来,一把抢过苹果塞给弟弟:“王婶客气啥,孩子哪能要您东西。”又把我手里的十块钱抽走,“这钱我先替她存着。”

王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或许是想说烂泥扶不上墙吧?

弟弟咬着苹果往我面前晃:“姐,你看,苹果可真甜!”

我低头收拾针线,瞥见数学卷子上的解题步骤——原来再难的题,只要肯算,总有解出来的时候。

可人怎么就不一样呢?

04

半夜被疼醒,后背的伤口发炎了,烧得我浑身发沉。

我摸黑爬起来想找水喝,路过堂屋时,瞥见墙角立着个旧木箱——是父亲的,

他走后,我妈就把它扔在这儿了,说“装的都是破烂”。

箱子锁着,但搭扣没扣紧。

我鬼使神差地掀开了——里面没什么“破烂”,就几件父亲的旧衣服,还有个用布包着的小盒子。

我把盒子抱回房间,

借着窗外的月光打开,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零钱,最大的是十块,最小的是一毛,数了数,正好五十块。还有张纸条,是父亲的字迹:“给招娣交竞赛报名费,别让你妈知道。”

我攥着钱的手直抖。

去年数学竞赛,班主任说我能去市里决赛,要交五十块报名费,我攒了三个星期废品,才卖了七块二。

跟我妈要,她把我骂了顿:“女孩子搞这些没用的!有那功夫不如给你弟洗袜子!”后来我没去成,班主任惋惜了好久,说“多好的机会”。

原来父亲记得。

他当时大概是偷偷攒了钱,没来得及给我,就出了车祸。

“姐,你在干啥?”弟弟突然推门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盒子,“那是啥?给我看看!”

他扑过来抢,我把盒子往身后藏,他就抱着我胳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