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对着镜子，第十次整理他那身板正的军装衣领时，我正在院里磨刀。
霍霍的磨刀声，像催命的符。
他要去见那个女人，我知道。
结婚三年，他去茅房从来都是裤子一提就走，可今天，他不仅用了我藏起来待客的雪花膏，还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衫。
当他为了别的女人开始注意体面时，我们之间那点可悲的“不体面”，就成了笑话。
我没哭没闹，只是在他推门而出时，轻飘飘地说：“周峰，我们离婚吧。”他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陈兰，你又在发什么疯？”
01
我没疯。我清醒得能闻到他衣领上，不属于我们家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皂味。
我们家用的，是部队发的、最普通的那种碱性肥皂，洗完身上一股子涩味。
而周峰，我的丈夫，一个刚刚晋升的营长，全军区最年轻有为的英雄人物，他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的味道。
“我没发疯，”我把磨好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整个筒子楼似乎都跟着颤了颤，“我的东西，要么是我的，要么我就毁了它。周峰，你听懂了吗？”
他终于转过身，眉头紧锁，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耐。他习惯了我的顺从，习惯了我这个从乡下跟来随军的妻子，永远仰视他、崇拜他，把他当成天。
“陈兰，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只是出去跟战友聊聊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似乎笃定我会被他吓住。
“是吗？跟哪个战友聊，需要用到雪花膏？”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脖颈，然后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哟，还是茉莉花味的，挺高级啊。是住在对门，刚搬来的那个‘文化人’白老师吧？”
周峰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怒火取代。他一把推开我，力道大得让我踉跄着撞到了门框上，后腰一阵剧痛。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呵斥道，“白老师的丈夫为国牺牲，是烈士遗孀！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一个英雄的家人？你读的书少，思想怎么也这么肮脏！”
“读书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我陈兰，一个乡下丫头，初中都没毕业。而他周峰，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前途无量。当初他回乡探亲，在河边救了落水的我，全村人都说我走了大运，攀上了高枝。
我也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这三年的婚姻生活，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他的家人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他这条“龙”。他的战友和家属们，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叫我“乡下土妞”。
而他，我的丈夫，从一开始的维护，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他让我学着“上进”，学着看书写字，学着像城里女人一样穿戴。可当我笨拙地模仿时，他眼里流露出的，不是欣慰，而是更深的嫌弃。
今天，那个叫白薇的女人一出现，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所有的不堪。
白薇是大学老师，说话温声细语，穿着得体的连衣裙，身上总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悲悯，就像在看一个不懂得打理自己的可怜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