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点了点头，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是啊，早市刚买的，便宜。小伙子上班去啊？”
“嗯，快迟到了。”小杨笑着说。电梯到了三楼，门缓缓打开，他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问：“张奶奶，咱们这楼真的没有四楼吗？我之前听人说……”
话还没说完，张奶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像是被人用手抹掉了一样，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哆嗦了一下，手里的菜篮子晃了一下，几片青菜叶子掉在了地上。她慌忙蹲下去捡，动作急促，手指都在抖，声音带着颤抖：“别……别问四楼的事，晦气。”说完，不等电梯门关上，就匆匆按下了五楼的按钮，手指按在“5”上，力道大得指节都泛白。
电梯门缓缓关上，小杨站在外面，看着门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这栋楼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对四楼讳莫如深？连提都不能提？
他开始留意楼里的动静。晚上下班回来，他会故意在楼梯间多待一会儿，听听有没有奇怪的声音。有时候，他能听到五楼传来的电视声——张奶奶喜欢看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唱腔能飘到三楼；二楼有对年轻夫妻，经常吵架，女的哭声和男的吼声混在一起，隔着几层楼都能听见；唯独四楼的位置，始终静得可怕，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有一次，他在小区门口的传达室避雨。夏天的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把他的裤脚都打湿了。传达室里，之前那个看大门的大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个收音机，里面播放着咿咿呀呀的京剧，是《霸王别姬》的选段，虞姬的唱腔婉转，却透着股悲凉。小杨递过去一根烟，笑着说：“大爷，您在这小区待了多少年了？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大爷接过烟，用打火机点上，火苗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圈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散开：“快三十年了，这楼刚盖好我就来了。那时候啊，这楼还是咱们这一片最好的楼呢，红砖墙，水泥地，谁家能住进来，都觉得有面子。”
“那您肯定知道四楼的事吧？”小杨试探着问，眼睛盯着大爷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大爷的动作顿了一下，夹着烟的手指颤了颤，烟灰掉在了裤子上。他低头拍了拍，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他看了看小杨，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帘，雨水把玻璃打湿，模糊了外面的景象。沉默了很久，他才低声说：“小伙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四楼……早就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小杨追问，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二十年前，四楼着过一场大火。”大爷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嘴唇凑到小杨耳边，热气喷在他的耳廓上，带着烟味和老人特有的气息，“那场火特别大，从晚上十点烧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消防车来了三辆，才把火灭了。四楼住了五户人家，有老有少，最后……一个都没跑出来。”
小杨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顺着脊椎往上爬，连带着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