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乎是从……后宅深处的闺房方向传来的!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这空宅里还有别人?一个女人?
聘礼?三书六礼?我何曾接过什么聘礼!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我的喉咙,几乎窒息,但一种更强烈、更莫名的、被诡异好奇心驱动的力量,却推着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声音来源挪动。
穿过一道道悬挂着飘荡红绸的幽深廊门,越往里走,那唱戏声越发清晰,也越发凄楚幽怨,仿佛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某种冰冷的期盼。
终于,我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色的、摇曳的烛光。那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带着回音。
“……良辰吉日已至……莫负了……好韶光……”
我手指冰冷,颤抖得不成样子,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
猛地,我伸出手,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闺房内,红烛高烧,烛泪淋漓,将一切都蒙上血色。布置得如同精心准备的洞房。
而那件猩红的嫁衣,此刻正悬浮在房间中央!离地三尺,宽大的袖口和裙摆无风自动,微微飘荡。那支赤金步摇插在原本应该是头颅的位置,流苏剧烈地摇晃碰撞,发出细碎冰冷的叮铃声。
更骇人的是,嫁衣胸前金线绣的那对并蒂莲,此刻正汩汩地向外渗出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鲜血顺着华美冰凉的衣料向下蜿蜒流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清晰而黏腻的轻响,在地板晕开一小滩一小滩的暗红。
那唱戏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血滴落的声响,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惊骇吞没了所有思考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件悬浮的、无声淌血的嫁衣。
突然——
“少爷。”
一个僵硬、平板、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紧贴着我的后脑勺响了起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几乎出窍,猛地转身!
管家福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身后,几乎贴着我。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式长衫,外面古怪地套了一件暗红色的、绣着“囍”字的缎面马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像是刷了一层白蜡,泛着死气,眼神空洞直勾地看着我。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铺着红绒布的银盘。
“吉时已到,”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像是从腹腔里直接挤压出来的,带着一股陈腐的气味,“该拜堂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房间里那件悬浮的、淌血的嫁衣,语气里甚至强行挤出一丝诡异的“欣慰”:“新娘子……已经等您多时了,就等您……掀盖头呢。”
我的视线,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落在他手中那个银盘上。
红绒布中央,端端正正地、小心翼翼地放着一颗头颅。
齐耳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却又被用极其劣质、艳俗的胭脂腮红精心涂抹过,嘴唇点得腥红欲滴。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如同停歇的僵死蝶翅。
那眉眼,那鼻梁,那下颌的弧度——那张我曾经无比熟悉、亲吻过、此刻却扭曲成永恒噩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