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接过册子,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好个张德胜!”她猛然拍案而起,“来人!将这狗奴才给本宫押来!”
不多时,张德胜便被五花大绑拖了进来。他一见到我,便知大事不妙,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叫屈。
我冷冷注视着他。深宫之中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我不愿死,便只能请你先走一步。
在铁证如山面前,张德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招认了所有罪行和同党。皇后当即下令将其拖出斩首示众,还要彻查内务府上下。
一场腥风血雨就这样被我掀起。
处置完张德胜,皇后再看向我时,眼中多了几分赏识:“你很不错。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本宫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可愿留在长春宫?”
这是天大的恩典,能留在皇后身边便是一步登天,再不是浣衣局的贱婢。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难以名状的…欣喜?
我却再次伏地叩首。
“谢娘娘天恩,只是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讲。”
我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楚说出:
“奴婢想要出宫。”
【4】
“你说什么?”
皇后的声音如寒冰破裂,错愕之意溢于言表。连素来波澜不惊的萧珩都倏然抬眸,桃花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留在皇后身边,这般机缘,多少宫女穷尽一生也求不得。我亲手扳倒浣衣局总管,立下如此功劳,眼看前程似锦,却在此时说要出宫?
殿中诸人皆以为我失了心智。
“你可想清楚了?”皇后敛去脸上最后一丝和颜,声音冷若冰霜,“出了这宫门便是草民,无依无靠。外面的日子,比你想象的要难熬得多。”
“奴婢想得清楚。”我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奴婢家在江南,洪涝之中家破人亡,这才被没入宫中。如今只想回归故土,开个小小绣坊,凭手艺糊口度日。求娘娘成全。”
声音虽轻,却坚如磐石。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家破人亡是真,想开绣坊也是真。但最真的是想要逃离——逃离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逃离无休无止的刀光剑影,也逃离……萧珩。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灼热如炬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的后背烧穿。
他不懂,也永远不会懂。
对于他这般皇子而言,这皇宫是家,是权力的中枢。而对我这样的底层宫女,这里不过是座坟冢,埋葬了青春、自由,还有那颗本该鲜活跳动的心。
殿中沉寂如死。
皇后是聪明人,从我眼中看出了那份不属于宫墙的决绝。
“也罢。”她轻叹一声,向身侧太监摆手,“人各有志,本宫不强求。去取放归文书,再赏白银百两,就当是本宫给她的嫁妆。”
“谢娘娘恩典!”我重重叩首,眼眶竟有些发热。
成了。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灵月。”
萧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你跟我出来。”
他未等我回应,转身大步向殿外行去,那背影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我向皇后告罪,低头跟了出去。
长春宫外的回廊下,梅花正盛,暗香浮动。他背对着我伫立,身形挺拔如青松,却透着难言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