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在半空，看着监护仪上的心电图，从剧烈的跳动，到逐渐平缓，最后，“嘀——”的一声，拉成一条笔直的绿线。
我的身体，躺在那张冰冷的病床上，胸口已经停止了起伏。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各种器械在我身上忙碌着，电击起搏器一次次地压在我的胸口，让那具躯体剧烈地弹跳。
很疼吧？
我感觉不到。
因为我的男朋友顾景深，此刻正在城中最高级的法式餐厅里，为校花沈月切着牛排。
今天是情人节。
我的灵魂，像一个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被强制分割成两半。
一半，是ICU里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和金属碰撞声。
另一半，是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摇曳的烛光，和香醇的红酒。
“念念也真是的，情人节闹脾气也不看个时候。”沈月放下刀叉，微微蹙着眉，那张清纯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和担忧，“景深，你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万一她真出什么事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体贴地将自己盘子里最好的那块菲力，叉到了顾景深的盘中。
顾景深，我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连看都没看一眼那部被他设置成静音的手机。
屏幕上，我闺蜜打来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像一片鲜红的墓碑。
他抬起眼，温柔地看着沈月，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别管她，老毛病了，就喜欢用这种方式吸引我注意。”
他顿了顿，拿起餐巾，轻轻擦掉沈月嘴边的一点酱汁，动作亲昵得理所当然。
“今晚是属于我们的，不准提不相干的人。”
沈月脸颊绯红，娇羞地低下头，“讨厌。”
我看着他们，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觉得荒谬。
三个小时前，就是沈月，在学校的天台上，拉着我的手，笑得天真又恶毒。
“苏念，你知道吗？景深最烦你这副永远懂事的样子了，真没劲。”
“他喜欢我这种，会哭会闹，会让他心疼的。”
“所以，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他才能毫无负担地爱我啊。”
然后，她松开了手。
我从十五楼坠落，身体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像一首送葬曲。
在意识的最后一秒，我用尽全力拨通了顾景深的电话。
“景深……救我……”
电话那头，是他极不耐烦的声音：“苏念，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和月月有很重要的事，别闹了，挂了。”
“嘟……嘟……嘟……”
你看，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和我说。
在ICU里，医生们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餐厅里，顾景深从怀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
周围的客人发出善意的惊呼和口哨声。
沈月惊喜地捂住了嘴，眼里闪烁着泪光。
“月月，嫁给我。”
顾景深的声音，深情款款，和他对我说“别闹了”时，判若两人。
我看着那枚闪亮的钻戒，缓缓套上沈月纤细的手指。
看着他们在一片祝福声中，深情拥吻。
也是在同一时刻，ICU里，主治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对我守在门外的父母和闺蜜，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
我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听见闺蜜不敢置信的质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