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王子式的、权衡利弊的冷漠：“最好的办法是冷处理。你不要再出宫，不要再回应任何事。时间会冲淡一切，民众是健忘的。等过一段时间，有新的谈资出现，他们自然就会忘了这事。”
“忍一忍，就过去了。”他最后这样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忍一忍？
我的名誉，我的尊严，我视若珍宝的过去，被人踩在泥地里碾碎唾弃，而他告诉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英俊却无比懦弱虚伪的脸庞，看着这个金碧辉煌却冰冷彻骨的囚笼。
我心中那个关于王子、关于爱情、关于幸福结局的童话。
“咔嚓”一声，彻底碎了。
摔得粉碎。
4
查尔斯让我“忍一忍”。
这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心里最深处，冻结了最后一丝幻想。
我曾以为的避风港，原来是另一座镀金的囚笼。我的丈夫，我法律上的保护人，在我受辱之时，选择捂住耳朵，背过身去，甚至反过来质疑我的清白。
多么讽刺。
那晚我没有流泪。
我只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被誉为“世间最美”的脸。
苍白，脆弱，像一件精心烧制却易碎的瓷器。
人们赞美它，渴望拥有它，却从不关心瓷器内里是什么。
莉安红着眼睛为我卸下妆饰，她的手在发抖。
“公主…”她声音哽咽，“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镜中的我，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坚硬。
“我们？”我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陌生，“不，没有‘我们’。只有我。”
依靠别人，期待拯救，是这世上最愚蠢的童话。我的父亲教会我智慧，我的逃亡教会我坚韧。
而我的丈夫和公公，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教会我最后一课——
权力才是一切。
如果善良和清白只会任人宰割，如果妥协和忍耐换来的只是得寸进尺。
那么…
我拿起桌上那把象牙柄的梳子，手指缓缓摩挲着梳齿。
“莉安，”我说，“帮我秘密联系王都里最有风骨、最不畏权贵的律师。不要通过宫廷渠道。”
5
奥利弗先生年近六十，瘦削，严肃，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眼神锐利得像鹰。
他是莉安通过城中一位开书店的老友辗转找到的，以精通律法和秉性刚直著称。
在王宫一间偏僻的会客室里，我屏退左右，只留莉安在门外把风。
我将事情原委，包括流言的恶毒内容、其可能的来源以及王子殿下的态度，都清晰地告诉了他。
奥利弗先生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个关键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待我说完，他推了推眼镜：“公主殿下，您希望我怎么做？”
“我要起诉。”我的声音斩钉截铁，“以诽谤罪，起诉那几个传播最广、言辞最恶毒的源头。我要在王国法庭上，堂堂正正地证明我的清白。”
老律师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殿下，您要知道，诉讼一旦启动，无论胜负，都会将您置于舆论的中心，那些污言秽语会被再次放大，在法庭上被公然复述。您能承受吗？”
“我已经在漩涡中心了，先生。”我迎上他的目光，“沉默不会让我得到安宁，只会让施暴者更加肆无忌惮。我需要法律的裁决，我需要公正的声响，哪怕它再微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