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你今天去我屋里了。”
不是疑问句。
我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惊恐的样子,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锐利的锋芒稍稍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带着一种近乎凶悍的强硬:“看见什么了?”
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压下了某种情绪,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大,粗糙,带着厚茧和灼人的温度,攥得我生疼。
“怕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安抚?“放心,你男人不是地里刨食的窝囊废。”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野性的自信和承诺:“跟着我,以后让你过好日子。”
说完,他松开我的手,转身又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僵坐在炕上,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和力道,心里翻江倒海,一片混乱。
他不是农民。 他有很多钱。 他做的事可能有风险。 但他对我说,要让我过好日子。
陆振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天之后,我和陆振华之间似乎有了一层薄薄的、心照不宣的窗户纸。他没再追问我看没看见,看了多少,我也绝口不提那报纸包着的“巨款”和工业券。
但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点极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全然的路人般的漠然,那深邃的眼底,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快的打量,或者一种……我也说不上来的,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目光。
家里的气氛依旧微妙。婆婆和小姑子因为陆振华明确的表态,明面上的刁难少了,但那种冷飕飕的视线和故意弄出的响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是个外人。
陆振华依旧早出晚归,忙着他那些“神秘”的营生。只是,他开始往家里带东西。
有时是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皮薄馅大,一咬满口油香。他会直接塞到我手里,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没什么起伏:“镇上买的,吃了。”然后不等我反应,就转身去忙别的,仿佛只是随手丢给我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有时是一块布料,颜色鲜亮,是时下最流行的的确良。“看着还行,给你。”他说得简短,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些举动生硬又直接,毫无浪漫可言,甚至带着点他特有的霸道。但我捏着手里温热的包子,或是摸着那光滑凉爽的布料,心里那潭死水,却好像被投进了小石子,一圈圈漾开复杂的波纹。
恐慌还在,疑虑未消,但一丝极细微的、陌生的暖意,却顽强地钻了出来。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履行那句“让你过好日子”的承诺吗?
前世的林晚怯懦顺从,恐怕只会惶恐不安地接受。但现在的我,内核是那个在病榻上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生命充满不甘的林晚。我害怕,但我更渴望抓住点什么,证明自己活着,有价值,而不仅仅是一个依附于他人、连饭都要靠人“施舍”的累赘。
一天,婆婆和小姑子又去了邻村吃席,家里难得清静。灶房里还有小半碗婆婆舍不得吃的糯米,以及一小碟封在罐子里的红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