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凉的气息自穴位散开,驱散了些许混沌和灼热。 她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张清俊温雅的脸庞。
眉眼疏朗,气质澄澈,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太医官服,却掩不住那份超脱于宫廷浑浊之外的清逸。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清醒,微微低头,对她露出一个极浅却令人安心的笑容:“无妨,服了药,歇息片刻便好。” 那是云舒入宫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不带任何目的和杂质的善意。
“多……多谢先生。”她声音沙哑干涩。 “在下玄辰,忝为太医院医士。”他语气平和,“姑娘郁结于心,又劳累过度,还需自行宽慰,保重身体才是。” 郁结于心……是啊,这家破人亡、为人奴役的痛楚,日夜啃噬着她。
他还欲说什么,远处有小药童唤他,他便点点头,起身离去,衣袂飘飘,仿佛不惹尘埃。 云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悄然生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玄辰……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之后几日,她竟真的慢慢好转。偶尔在宫中行走,也曾远远瞥见过玄辰一两次,他或是背着药箱匆匆而行,或是在太医院外的药圃整理药材,每次见到她,都会微微颔首,目光温和。
她不敢回应,总是迅速低下头避开。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任何一点额外的关注都可能带来灾祸。但那份短暂的温暖,却像暗夜里的一簇微光,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四)
墨烬并未忘记她。 在她病愈后不久,那个小太监再次出现,向她传达了墨烬的命令——让她留意华贵妃宫中一个负责浆洗的宫女,是否与宫外某些官员有异常接触。
云舒心中凛然,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她小心翼翼地打探,利用送取衣物的机会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将讯息传递上去。 几日后,便听闻那个宫女因“偷盗宫中之物”被杖毙。
华贵妃宫中似乎也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但很快被压下。 云舒听到消息时,正捧着一盆洗好的衣物,手一软,盆子差点摔在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是一条人命啊!就因为她的几句话? 当晚,她被秘密带到了墨烬宫中一处偏僻的侧殿。
墨烬负手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更添几分阴鸷。
“你递来的消息,很有用。”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兴味,“想要什么赏赐?”
云舒跪在地上,声音微颤:“奴婢不敢求赏,能为殿下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哦?”墨烬走近她,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倒是学乖了。看来浣衣局的磨砺,颇见成效。”
他指尖的寒意让她浑身起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冷漠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用手帕细细擦拭手指,“既然你不要赏赐,那便……免了你浣衣局的苦役,调到本王宫中,做个近身侍婢吧。”
云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近身侍婢?这绝非赏赐,而是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谁不知道三皇子性情难测,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怎么?不愿意?”墨烬语气骤冷。 “奴婢……谢殿下恩典!”云舒立刻叩首,将所有的恐惧和不愿死死压在心里。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