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条结束的提示音在厨房炸响，像一记闷雷。小棠趴在冰箱上看画，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我望着砂锅里翻滚的汤，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整理旧物时，在抽屉最深处翻到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日期是2018年8月6日，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怦然心动》，票根背面有他用钢笔写的字："以后每年的今天，都陪你来看这部电影。"
而现在，我们的结婚照还在客厅玄关，照片里的我穿着白纱，他捧着一束百合，两个人的笑都带着点生涩的认真。可上个月我收拾衣柜时，发现那束百合的干花被他塞在衣柜最底层，花瓣边缘已经发脆，落了薄薄一层灰。
"妈妈，爸爸是不是忘记了外婆的生日？"小棠仰起脸，睫毛上沾着水彩颜料，"外婆说她想和我们一起吃藕汤。"
我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不会的，爸爸只是工作忙。"
可我知道，他不是忙。上周二我在公司楼下买咖啡，看见他开着那辆我们贷款买的SUV，副驾上坐着市场部新来的实习生，女孩的长发搭在他肩上，两个人正笑着看手机里的照片。他当时没看见我，我也没上前，只是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穿着职业装，妆容得体，手里提着给陈默买的降压药，因为上周体检报告说他低压偏高。
"妈妈，你生气了吗？"小棠的小手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皮肤很软，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
我摇摇头，把她抱进怀里。她的校服上沾着橡皮泥的味道，是我早上帮她穿衣服时没注意到的。我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突然想起昨天深夜，我起夜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陈默蜷在转椅上打盹，手机屏幕亮着，聊天框停在微信置顶的"小棠成长群"，最新一条消息是家长发的："今天小棠奶奶做了藕汤，孩子们都喝了两碗！"
他当时应该是在加班，可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不接小棠的电话？为什么连句"生日快乐"都要等到我提醒？
砂锅的汤溢了出来，溅在灶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我起身关小火，手背碰到滚烫的锅沿，疼得皱了皱眉，却没觉得多疼——比起心口那个空洞，这点烫伤算得了什么？
2 冰箱上的便利贴
下午三点，我带着小棠去菜市场。梅雨季的菜市场总是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积着水，卖鱼的大叔举着刀喊："新鲜的鲫鱼！熬汤最鲜！"卖菜的阿姨掀开竹筐上的塑料布，露出水灵灵的空心菜："刚摘的，带根须的甜！"
小棠拽着我往卖糕点的摊位走："妈妈，外婆爱吃绿豆糕，我们买那种黄色的，有芝麻的！"
摊主是个和善的老太太，用牛皮纸包了四块绿豆糕："小姑娘真孝顺，给你外婆带好。"她往纸包里塞了颗水果糖，"这个给小朋友吃。"
小棠攥着糖跑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妈妈，外婆说她最近牙不好，咱们买软一点的蛋糕好不好？"
"好。"我提着菜篮子，看她在前面蹦蹦跳跳，雨靴踩在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路过水果店时，我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货架上摆着新鲜的荔枝，颗颗饱满，像缀着红玛瑙。陈默从前最爱吃荔枝，每年夏天都会买一大筐，剥了壳放在玻璃碗里，说："棠棠妈，你剥得手疼，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