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伟把账单塞回去，抽屉没关严，卡住了一条缝。他转身时踢到了床底的鞋盒，盖子歪了，露出里面一双Jimmy Choo的鞋——阮婷上个月说是闺蜜送的生日礼物。
现在他知道是谁送的了。
客厅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女儿施小雨回来了。她甩掉书包，看都没看施伟一眼，直接往冰箱走。
「爸，给我钱。」她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依云，「我们班下周要去科技馆，交两百。」
施伟盯着那瓶水。他平时只喝烧开的自来水，阮婷和女儿却非依云不喝。
「找你妈要。」他说。
「妈不在家。」施小雨撇撇嘴，「她出差了。」
施伟知道她在哪。威斯汀806，和周崇在一起。
「我没钱。」施伟说。
施小雨翻了个白眼：「周叔叔说得没错，你这人就是抠。」
施伟猛地抬头：「周叔叔？」
「对啊，」施小雨拧开瓶盖，「上次他来接我妈，还给我带了最新款的iPhone。他说你这叫『穷人思维』，越省越穷。」
施伟的拳头攥紧了。他盯着女儿手里的依云，突然想起上个月交学费时，阮婷说学校涨了价，多要了八千。
现在他知道钱去哪了。
「你妈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不知道。」施小雨低头玩手机，「周叔叔说他们这次去深圳谈大项目，得住几天。」
施伟走回卧室，从抽屉里抽出所有信用卡账单。他一张一张翻，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一张POS单：私立育才国际学校，学费，86000元。
他记得施小雨上的是公立学校，一学期只要两千。
账单背面有个签名——周崇。
施伟把账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他坐在床边，听见女儿在客厅外放短视频，笑声刺耳。
手机突然震动，是老家父亲打来的。
「小伟啊，」父亲的声音沙哑，「你妈住院了，医生说要做个支架，你先打五万过来……」
施伟挂掉电话，打开手机银行。余额显示：327.46元。
他盯着屏幕，直到自动锁屏。
厨房里，泡面碗还泡在水槽里，油花漂在水面上，像一层恶心的膜。
3
施伟盯着手机银行里327.46的余额，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还是退出了界面。
老家的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是母亲。
「小伟，你爸刚给你打电话了吧？」母亲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其实也没那么急，你大伯说能借我们两万……」
施伟知道母亲在撒谎。大伯去年就和他们家闹翻了，因为父亲不肯把祖屋分给他一半。
「妈，我明天去银行。」施伟说。
「不急不急，」母亲赶紧说，「你工作忙，别耽误正事。对了，你最近升职了吗？隔壁老张的儿子在税务局当科长了，上个月给他爸买了辆奥迪……」
施伟没吭声。他在公司干了八年，还是普通职员。去年年终考核，领导给他的评语是「缺乏进取心」。
「妈，我先挂了。」施伟说。
「好好，你忙。」母亲顿了顿，「对了，婷婷最近怎么样？小雨学习还好吧？」
施伟的喉咙发紧。他盯着墙上挂的全家福，照片里阮婷穿着白裙子，笑得温柔。那是五年前拍的，现在那条裙子早被她扔了，说「土得掉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