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着生病皇后也免去了她的请安,安陵容也乐得自在。

高热退去又休养了数日,她便吩咐宫人取来琉璃盏、白玉杵。案几上早已备齐龙脑香、苏合油,晒干的白芷、辛夷,以及之前就收好的金桂和杭白菊。她挽起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将金桂花瓣一瓣瓣摘下,放入琉璃盏中。花瓣触到指尖时,凉意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恍惚间竟让她想起现代,自家小院里那株老桂树。

“先以文火将苏合油化开。”她轻声叮嘱守在一旁的宝鹃,自己则将加了清障丸的龙脑香细细研磨成粉。瓷臼里,雪白的香粉与金黄的桂花相互映衬,随着白玉杵的起落,渐渐融为一体。每捣一下,清甜的桂香便愈发浓郁,混着龙脑的清凉气息,在殿内弥漫开来。

当苏合油化作琥珀色的液体,她用银匙舀起,缓缓倒入琉璃盏。热油浇在花瓣与香粉上,“滋啦”一声轻响,香气瞬间迸发。安陵容被热气熏得微微眯眼,却仍专注地搅拌着,直到所有材料凝成莹润的膏体。她将调配好的香料倒入特制的模具,趁着温热塑形成牡丹纹样。“这‘金桂膏’,华妃娘娘见了,想必会满意。”她喃喃自语,这香膏香气馥郁张扬。

待香膏成型,她指尖蘸起一点香膏,细腻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她将香膏凑近鼻尖轻嗅,桂花的甜、龙脑的清、苏合油的醇厚,层层叠叠,竟比往日制的香更添了几分韵致。“就叫它‘桂影凝香膏’吧。

待桂影凝香膏封存好,她又开始为沈眉庄制作菊花香膏。这次她换了更为素雅的材料,她将杭白菊轻轻摘下,放入琉璃盏,从雕花匣中取出几片薄荷叶,用银剪细细剪成碎末。配以安神的檀香,还有几味滋补的药材以及清障丸。淡雅的菊香混着薄荷的清凉,让人心神一静,她将此香膏塑成了菊花纹样。

当香膏制成,莹白的膏体泛着淡淡的光泽,萦绕着温和舒缓的香气。“就叫‘清菊沁心膏’吧。”她望着香膏,眼中满是温柔,“眉姐姐性子清冷,这香正合她,也能护她身子。”

自她病倒后,沈眉庄因圣宠正盛愈发忙碌,却仍雷打不动隔两日便来探望。窗棂外的日影一寸寸挪移,她数着更漏,心想着今日该是姐姐来的日子,目光时不时望向宫门方向。

另一边,没了安陵容,眉姐姐最近侍寝又多了起来,虽繁忙,但仍隔两日便回来看望她。

算着眉姐姐今日也该来了,正好把香膏给眉姐姐。

如此想着便不自主的向外张望,正瞧见眉姐姐进来。她鬓边的白玉簪随着步伐轻颤,几缕发丝被风吹散,贴在泛着薄汗的脸颊上,却丝毫不减她眉眼间的关切与笑意。

“今日可好些了?皇上赏了西洋进贡的琉璃匣子,我瞧着精巧,便巴巴地给你送来了。”眉姐姐笑着说道。

“自是大好了,姐姐每次来都要问,你瞧,这不生龙活虎了嘛。”安陵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她一边说着,一边原地轻快地转了个小圈,却因起身太急,脚下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桌案,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您瞧,我能说会跳,活脱脱一只皮猴子呢!”

沈眉庄见她这般模样,眉眼瞬间染上温柔,快步上前稳稳扶住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头,仔细感受着温度,指腹在她发烫的肌肤上多停留了几秒,确认无恙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姐姐,我也有礼物。”安陵容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像盛着两汪春水。她小跑着来到桌前,双手捧起匣子,指尖因为激动微微发颤。

打开匣子时,动作格外轻柔,莹白的菊花形香膏静静躺在锦缎上,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点缀的珍珠像清晨的露珠般晶莹。

安陵容身子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脸,声音里满是紧张与期待:““照着姐姐最爱的杭白菊做的,快闻闻可合心意!”

沈眉庄接过匣子,指尖悬在香膏上方,尚未凑近便闻到淡雅的菊香混着薄荷的清凉:“不甜不腻,沁人心脾,当真是恰到好处。”

说着,她用银匙挑了一点抹在腕间,白皙肌肤衬着莹润香膏,对着光细细端详,眉眼间尽是欢喜。

安陵容,望着沈眉庄腕间莹润的香膏,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姐姐喜欢便好,待梅花再开得盛些,我也给甄姐姐做一个...”话尾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雀跃,可眼底却闪过一丝犹豫。

沈眉庄似是知晓安陵容心中所想,眉眼弯弯,直接说道:“那她定会欢喜得紧,说不定要日日带在身边呢。”

安陵容正想接话,却见沈眉庄眼中带着歉意与无奈:“只是近来越发忙了,皇上有意让我跟着华妃学习宫规,往后恐不能常来陪你说说话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安陵容眼睛蓦地一亮,双手轻轻一拍,笑容灿烂,“姐姐聪慧过人,定能将宫规学得极好,妹妹还等着姐姐照拂呢!”她笑得眉眼弯弯,可话音落下时,睫毛却轻轻颤了颤,似是想到了什么,“刚好我病中,华妃娘娘送了药材,我还未好好谢恩。等会儿我便去翊坤宫拜见,当面道声谢。”

沈眉庄何等聪慧,一眼便瞧出安陵容的心思,她上前一步,握住安陵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妹妹病刚好,身子还虚,不宜劳累。华妃那边,姐姐能应付得来。”

安陵容回握住沈眉庄的手,指尖微微收紧,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梨涡浅浅:“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思量,暗暗想着:“也该把那盒‘桂影凝香膏’送去了,但愿能让华妃娘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