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孙寒勒住马缰。
他没有去追那些溃兵。
他的视线,锁定了远方高坡上,那面代表着松赞干布王权的旗帜。
擒贼先擒王。
“岳飞。”
“末将在!”
“给你一万铁鹰锐士,去把那面旗给我砍了,把松赞干布的脑袋,提来见我。”
“领命!”
岳飞没有半分犹豫,点齐一万精锐,脱离主战场,化作一支黑色的利箭,直奔高坡而去。
“辛弃疾,李存孝。”
“末将在。”
“清理战场,收拢降卒,控制残军。”
李存孝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瓮声瓮气地问:“主公,不杀光吗?留着也是祸害。”
孙寒摇了摇头。
“这些溃兵,日后还有大用。”
另一边。
房玄龄全程目睹了这场堪称荒谬的战争。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手脚冰凉。
这不是胜利。
这是碾压。
是一场文明对野蛮的降维打击。
他知道,松赞干布的统一大梦,今天,彻底碎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唐的噩梦,从今天恐怕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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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的血腥味,还没飘到长安。
大唐的都城,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长孙无忌走在通往立政殿的宫道上,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铅。
那个叫孙寒的逃犯,一日不除,终是心腹大患。
可还有一件事,比孙寒更让他坐立不安。
这件事,藏得更深,也更要命。
他今天来见自己的妹妹,当朝皇后长孙无垢,就是为了这件事。
“兄长来了。”
立政殿内,长孙无垢屏退了宫人,只留下兄妹二人。
她的面容温婉,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看妹妹气色不佳,可是又在为国事操劳?”长孙无忌关切地问。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国事有陛下和兄长你们,我能操劳什么。”
“还不是为了承乾那孩子。”
提起太子李承乾,长孙无垢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像陛下呢?”
“陛下雄才伟略,杀伐果断,他倒好,整日里就喜欢跟那些突厥人混在一起,学人家的衣冠,说人家的胡话!”
“身子骨也弱不禁风,半点没有皇家气度,整个就是一扶不起来的阿斗。”
长孙无垢越说越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压下火气。
长孙无忌听着,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起了浪。
太子懦弱,这对他长孙家是好事。
一个好控制的君主,总比一个李二那样的强硬派要强。
可这懦弱得也太过了。
简直就不像是李二的种。
“妹妹息怒,太子年幼,贪玩也是常事,日后多加管教便是。”
他嘴上劝着,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偏。
“说起来,臣还记得,当年妹妹你怀着承乾的时候,也是受了不少苦啊。”
长孙无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十几年前的往事,像是被这句话从记忆的深处打捞了上来。
那时的李二,还只是秦王,奉命西征薛举,她随军而行。
行至半途,发觉有了身孕。
李二便将她安置再五丈原城中,留下一队亲兵护卫,让她安心待产。
谁能想到,战事会那般不顺。
薛举悍勇,武威城久攻不下,长安又遭刘武周袭扰,粮草断绝。
李二被迫撤军。
大军一退,后方的五丈原便成了一座孤城,旦夕可破。
“若不是当年侍卫拼死护送,我们母子,恐怕早就……”
长孙无垢的声音里,透着后怕。
长孙无忌的呼吸,跟着紧了。
他知道,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
“臣听说,姐姐当时,是躲进了一户农家?”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复杂。
“是啊,兵荒马乱的,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只是没想到……”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长孙无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顺着话头追问:“没想到什么?”
长孙无垢的思绪飘回了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城破的喊杀声还在耳边回荡。
她被侍卫们护着,逃进了一处偏僻的农家院落。
为了引开追兵,她最贴身的丫鬟,主动穿上她的衣服,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至今生死未卜。
而她自己,在惊吓与颠簸之中,动了胎气。
肚子,开始一阵阵地剧痛。
更要命的是,那家的农妇,竟然也在同一天晚上,要生了。
外面是倾盆的暴雨,是追兵的马蹄声。
屋里,是两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稳婆只有一个,吓得手脚发软,在两间屋子间来回跑,满头大汗。
血水和羊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长孙无垢从混乱的回忆中挣脱出来,胸口还在起伏。
长孙无忌看着她的样子,俯下身子,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底盘桓了十几年的问题。
“妹妹。”
“当年在那农户家中,你和那个农妇……”
“究竟是谁,先生下的孩子?”
长孙无垢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我记不清了。”
“当时太乱了。”
“外面是薛举的追兵,喊杀声震天。”
“屋子里,只有一根蜡烛,风一吹就灭了。”
“我只记得肚子疼得要死,像是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
长孙无忌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像一头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狼。
长孙无垢继续说。
“侍卫告诉我,我生了个男孩。”
“那个农妇,也生了个男孩。”
“两个孩子,就放在一张小床上。”
“我当时浑身没力气,头晕眼花的,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长孙无忌的心跳,漏了一拍。
来了。
“那后来呢?”
“后来……”长孙无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那个农妇,她先醒了过来。”
“她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抱起了一个孩子。”
“她说,那个就是她的儿子。”
长孙无忌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抱走的那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唇红齿白,不哭不闹,长得……很讨喜。”长孙无垢回忆道,“留下的那个,皮肤有些黑,哭个不停。”
“那个孩子,就是承乾。”
长孙无忌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一个农妇,在两个刚出生的婴儿之间,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个更漂亮、更安静的。
这不合常理。
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除非……
除非她知道,那个漂亮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