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头。
是风,一阵邪风猛地吹开了虚掩的房门。
屋里没点灯,黑得吓人。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再慌忙低头去看那面裂开的镜子。
镜面碎裂,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影像。
而在那些破碎的镜片里。
我看到不止我一个人。
在我身后,在那些破碎的倒影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模糊的“人”影。
它们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房间里。
挤满了每一个角落。
而离我最近的那一片碎片里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紧贴在我脑后的,带着一丝笑意的脸。
它的眼睛,是两个空洞漆黑的窟窿。
正透过镜子“看”我。
5
我猛地扭回头。
可身后只有被风吹得作响的门,满屋子的黑暗。
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地撞击,我急促地喘息。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粘稠得如同实质。
紧紧包裹着我,无处不在。
我颤抖着,一点点低下头,看向那面摔裂的镜子。
碎片中映出我惊恐扭曲的脸,以及房间破碎的局部。
似乎……没有别的了。
脚踝处的剧痛再次袭来,提醒我红绳的存在。
它勒得更紧了,淤紫的皮肉开始发麻。
不,不完全是幻觉。
我撑着手想站起来。
指尖却碰到地一小片湿黏冰凉的东西。
缩回手,我看到指尖沾上了一点半透明的粘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猛地在地上蹭掉那恶心触感,连滚带爬地扑到墙边,摸索着拉亮了电灯。
屋子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可那可怕的窥视感,丝毫没有减弱。
它们没走,只是我看不见。
我像被困在透明笼子里的猎物。
看不见笼栏,却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禁锢和危险。
我不敢再待在这屋里。
跌跌撞撞冲出院门,渴望接触到活人的气息。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村子里零星亮着灯火。
刚跑到巷口,便撞上一个人。
是春芳嫂的丈夫,根生叔。
他挑着空水桶,像是刚从井边回来。
“根生叔!”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声音发颤。
他停下脚步,昏暗中,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是阿悦啊,这么晚了跑什么?”
“我……我家……”
我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无法言说的恐怖。
“好像……有东西……”
根生叔沉默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我。
“瞎想什么……”他声音干巴巴的。
“快回去吧,夜里风凉。”
“不是,我真的……”我急得想去拉他。
他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半步。
“阿悦!”他打断我,语气加重。
“听叔的话,赶紧回家去,关好门!天黑了,别在外面晃!”
他不再看我。
低着头,急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他不是不信。
他是知道什么。
他在怕,怕我?
还是怕跟着我的那些东西?
绝望一点点爬上脊椎。
我僵硬地转身,看向村里其他几户亮灯的人家。
平日里还算熟悉的邻居,此刻却门窗紧闭。
那一点点暖色的灯光,看起来遥远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