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没钉死的那一刻,姜穗才知祖父不是寿终正寝——这位替死人了心愿的“解念人”,临终攥着半块刻“砚”字的玉佩,枕边字条只留九个字:“棺未裂,事未了,找谢明谦”。
为查真相,她揣着破玉佩闯谢府,门房骂她攀高枝,她冷着眼递出信物:“叫谢明谦出来。”
谁料这一去,竟撞破惊天贪墨案。城东纪家连遭横祸:老爷罢官、孙儿暴病、孙女被退婚,街坊传是老太太“念”太重,唯有姜穗看出——那口没合严的棺材里,藏的不是死人牵挂,是活人贪念。
纪老爷慌着挖坟毁证,李大人派兵围了谢府,连药铺掌柜都偷偷塞给她一瓶“救命丸”:“你祖父早留了后手。”
直到她在坟后挖出空匣,从老太太棺中摸出梅花银簪,才懂祖父那句“事未了”藏着多少狠——簪头拧开,布条上是他亲笔写的赃款明细,落款处压着行小字:“若我遭害,姜穗速取账册,告倒这班蛀虫。”
后来啊,贪官伏法那天,她站在祖父坟前插好银簪。风过处,仿佛听见他说:“解念人解的哪是死人念?是活人不敢认的良心。”
如今沈家坳老宅的罗盘又转了,姜穗挎着药箱出门——这回要解的,是全城百姓压在心底的冤。
雨丝斜斜地扎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姜穗的布鞋。她攥着怀里用油布裹紧的木盒,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那是祖父沈砚的遗物,也是她这趟从城郊沈家坳跑三十里路来城里的由头。
谢府的朱漆大门闭得严实,门檐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倒像是在给她这贸然上门的人敲着警钟。
“站住!哪来的野丫头,敢在谢府门口晃?”
门房王伯拎着扫帚出来,看见姜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裤脚还沾着泥,眉头拧得像团乱麻。他在谢府看了二十多年门,最是势利,见姜穗这模样,话里便带了刺:“看你这年纪,怕是还没长开就想学那些狐媚子攀高枝?也不瞧瞧谢府是什么地方,就是府里的丫鬟,穿得都比你体面!”
姜穗抬起头,雨珠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掉,露出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她没理会王伯的嘲讽,声音清清爽爽的:“我找谢明谦。”
“放肆!”王伯手里的扫帚“啪”地往地上一顿,“谢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赶紧走,再在这儿磨蹭,我就叫巡捕了!”
“我姓姜,”姜穗从怀里摸出半块青玉佩,玉上刻着个“砚”字,“你把这个给谢明谦看,他会见我。”
王伯瞥了眼那玉佩,料子普通,雕工也糙,心里更不屑了:“拿块破玉就想蒙事?我看你是……”
话没说完,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管家谢忠探出头:“王伯,嚷嚷什么?大人让请这位姑娘进去。”
王伯愣住了,看看谢忠,又看看姜穗手里的玉佩,嘴张了张,没敢再吭声。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二十多年前大人刚到任时,确实常念叨一个姓沈的朋友,说那人手里有半块刻“砚”字的玉佩,是两人年轻时换的信物。
姜穗跟着谢忠往里走,绕过栽着芭蕉的天井,踏过铺着青石板的回廊,心里头打鼓。祖父沈砚下葬那天,她在他枕头下摸到这个木盒,里头除了半块玉佩,就只有张泛黄的字条,上面是祖父苍劲的字:“若我走后,纪家仍不安生,带玉佩去谢府找谢明谦。棺未裂,事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