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的纽扣眼像两粒被挖空的黑洞，正直勾勾盯着他。
郭珩脊背一凉，倏地回头。
地上空空，什么都没有。
他再看镜子。
镜子里也是空的。
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上床后，布娃娃好好地躺在床上，脸朝外，姿势和下床前摆的一模一样。
郭珩盯了它足足十秒，才猛地拿起来，塞进衣柜最下层，柜门“咔哒”落锁。
林欣心里直乐：怕了吧。
3
郭珩有个话痨室友，周屿。
见郭珩出门打水，周屿贼兮兮地看向郁礼和郑宇：“昨晚我听小郭半夜突然骂了句脏话，然后哗一声开衣柜，跟谁在打架似的。”
“……不会是梦游吧？”
“也可能是压力太大，听说老唐之前想调他和林欣的座位，说他俩同桌总较劲，影响心态。”
林欣在衣柜里听得翻白眼。她和郭珩的“较劲”，哪次不是他先挑头？
源头其实很简单，高一入学考，林欣第一，郭珩第二，两人只差1.5分。
那以后，每次月考，郭珩始终压她一头。榜单一贴，郭珩总会笑她“没他有天赋”。
被这么瞧不起，这她能忍？
于是，抢食堂最后一个鸡腿、辩论互怼、比赛报同一项目……桩桩件件，火星四溅。
直到上学期期末，林欣因熬夜过度在考场流鼻血，郭珩递了包纸巾，语气依旧欠揍：“别死我前面，胜之不武。”
林欣冷笑：“放心，我会在你坟头蹦迪。”
结果真死的人是她。
害，说多了都是泪。
林欣听着有点犯困，郭珩衣柜里堆满竞赛书和备用校服，自己被压在最底层。
她便在黑暗里一点点挪动，把棉花身体挤进一件秋季校服袖口，只露出一颗脑袋。
嗯，这样舒服多了。睡觉。
4
晚上七点。
不行，好热啊……林欣不自觉挪动着。
郭珩刚做完一节练习题，忽然被这阵极轻的“沙沙”声吸引目光。
他打开手电，光束扫向衣柜。
柜门锁得好好的，可那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
“……林欣？”
郭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声音戛然而止。
郭珩喉结动了动，利落开锁。
柜门拉开瞬间，一件校服“啪”地掉出来。
布娃娃被裹在衣服里，纽扣眼恰好对准他，嘴角红线缝出的弧度像在笑。
郭珩的脸色“唰”地白了。
他一把将娃娃抓出来，想扔，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住。
最后，布娃娃被他装进书包侧袋，拉链拉得死紧。
随后，郭珩背上书包来到自习室。
林欣在逼仄的黑暗里憋得慌，于是趁郭珩去洗手间，用棉花手指一点点顶开拉链，从缝隙里挤出半张脸。
自习室的灯管滋啦滋啦闪，郭珩想拿出笔记本，正好看见书包口那颗耷拉的棉花脑袋。
他盯了布娃娃几秒，忽然把它拎出来，往天台走。
夜风猎猎，吹得他校服鼓起。
林欣心里咯噔：不会要把她扔下去吧？
郭珩站在栏杆边，手臂悬在外面，只要松手，布娃娃就会坠入漆黑。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风太大，林欣没听清。
下一秒，他却把娃娃收回，塞进怀里，拉好拉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