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短促，意味不明，却让所有人心头猛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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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他挥了挥手，语气竟透出几分意兴阑珊，“既是选秀，看的便是你们的品貌德行。安氏……”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落在安陵容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施舍的怜悯。
“虽言行无状，然……”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目光不经意般掠过甄嬛的方向，“……倒有几分孤勇。”
“留牌子吧。”
三个字，轻飘飘落下。
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安陵容的耳边。
她猛地抬头，眼底是无法置信的惊愕，甚至忘了规矩，直直望向那高座上的帝王。
不是……不是求赐婚吗？怎么会……还是……
皇帝迎上她震惊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怎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辩的威压，“你不愿？”
安陵容浑身一颤，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清醒。她猛地低下头去，额头再次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破碎而颤抖：
“臣女……谢皇上恩典！”
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认命般的死寂。
太监尖利的嗓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漠然：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流程继续，唱名声再次响起。
安陵容被人搀扶起来，退到一旁。她低着头，听着身后又一个陌生的名字被唱出，又一个少女带着憧憬或紧张上前。
指尖扎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她还是……进来了。
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屈辱，另一种身不由己。
和前世一样，又截然不同。
眼角余光里，甄嬛依旧站在那里，身姿僵硬，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
安陵容闭上眼，将眼底翻涌的酸涩狠狠逼了回去。
姐，这一世，我离你更近了。
却也……推得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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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尖利的“留牌子”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烙进安陵容的耳膜，滋滋作响，带来一阵灼痛后的麻木。
她被人半搀半架地引到一旁，脚步虚浮，踩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像踩在云端，又像陷在泥沼。
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衣料的摩擦，环佩的轻撞，甚至自己胸腔里那失控的心跳——都在死寂的大殿里被无限放大，震得她头晕目眩。
额头顶过地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混杂着金砖冰冷的余韵，冰火交加，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留牌子。
还是进来了。
和她预想的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殊途同归。
她低垂着头，视线死死锁在自己鞋尖那一点简陋的绣花上，不敢抬起半分。
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那些视线，并未因皇帝的决断而散去。
它们依旧黏附在她身上，惊疑、鄙夷、探究、幸灾乐祸……像无数细密的针，无声地刺穿着她单薄的脊背。
尤其是那道来自秀女队列前方的目光。
她没有抬头去看，却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甄嬛站在那里，像一尊骤然被风雪冻住的玉雕，周身散发着冰冷的、难以置信的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