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看也没看那些残骸,仿佛只是捻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虫。

“合同拿走。”凌承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目光落在陈默手中的文件上,命令简洁有力,不带丝毫刚才那诡异平静的痕迹。

陈默如蒙大赦,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份价值十亿的合同,手指都在颤抖:“是!凌总!我马上去!”他不敢再多看老板一眼,转身疾步走向门口,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音,但那背影却充满了逃离般的仓惶。

沉重的办公室门在陈默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凌承焰一个人。

他依旧保持着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目光沉静地投向窗外。摩天大楼林立的城市天际线在夕阳的余晖下镀着一层冰冷的金边。他英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眸深处,冰封的海面之下,开始酝酿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无声的风暴。

风暴中心,是那两个名字:沈寒霜。江烬。

死寂在奢华的空间里蔓延,浓稠得化不开。凌承焰缓缓转动真皮座椅,面朝整面墙的落地窗。夕阳最后的余烬泼洒进来,将他挺直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柄出鞘即饮血的孤寂长刀。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发出蜂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凌承焰没有回头,只伸出一根手指,精准地按下了免提键。

“凌总,”秘书林薇干练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江烬先生个人画展的VIP邀请函送到了。开幕酒会定在明晚七点,枫丹白露艺术中心。您看…需要为您备车吗?”林薇停顿了一下,又谨慎地补充道,“夫人…沈女士那边,之前也问过画展的事。”

凌承焰的目光落在窗外一只撞向玻璃幕墙、徒劳扑腾的飞鸟上。几秒后,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备车。明晚六点半。”

“另外,通知夫人,”他顿了顿,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带着残忍的玩味,“让她务必盛装出席。她‘最好’的朋友江烬,要‘大放异彩’了。”

第二章

枫丹白露艺术中心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衣香鬓影,名流云集,空气中浮动着香槟气泡的微醺和高级香水的甜腻。今晚,这里是新锐画家江烬的主场。

江烬站在人群中心,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亚麻西装,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卓然。他端着酒杯,笑容温润得体,正接受着几位重要藏家和艺术评论家的恭维,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志得意满的春风。他的右手——那只被誉为“上帝亲吻过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正优雅地指点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幅被精心打光、标价惊人的画作,那是他耗费无数心血、即将攀上事业巅峰的资本。

“江先生这幅《炽焰》,笔触间的生命力真是令人震撼!”一位秃顶藏家由衷赞叹。

江烬谦逊地颔首微笑,指尖无意识地在酒杯杯壁上轻轻摩挲着,享受着这份属于他的荣耀:“您过奖了,只是将内心的挣扎与渴望,笨拙地呈现在画布上罢了。”

人群外围,沈寒霜一身月白色的露肩长裙,安静地立在一根巨大的罗马柱旁,像一株被遗忘的水仙。她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牢牢锁在江烬身上,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有担忧,有恐惧,还有一丝掩藏不住的、病态的迷恋。凌承焰那句冰冷的“玩得开心”和那句让她“盛装出席”的命令,如同鬼魅般缠绕着她,让她整晚都心神不宁,手脚冰凉。她不敢靠近江烬,却又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