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了,”他的声音低沉,近乎耳语,“今晚是我们的结婚周年宴会,宾客都会来。穿我送你的那件礼服,嗯?”
他目光转向一旁。
衣架上,那件银灰色的Valentino高定长裙如同月光般流淌而下,线条极简,却透着一种冷硬的奢华感。
林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礼服的腰际内侧。
那里,被她用最细的针、最接近肤色的丝线,将母亲遗书上那最关键的血色字迹。
「沈氏船运毒品」绣成了内衬的一道装饰纹路。
那几个字此刻紧贴着她的肌肤,像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窗外的雨声似乎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楼下大厅深处隐约飘来的钢琴声。
有人正在调试琴音,弹奏的旋律熟悉到让她心脏骤停,《玫瑰人生》。
而且,精准地、反复地,练习着那总是出错的、跳跃的第四小节。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割锯。
她抬眼,望向梳妆镜。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却烧着一簇冰冷的火。
她看到自己拿起那对“星空”袖扣,冰凉的金属和宝石贴着她的指尖。
它们折射着屋内微弱的光线,碎芒闪烁,却只让她看清一个残酷的笑话:原来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精心豢养的一只悼亡鸟。
日日活成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啼鸣着他不愿醒来的旧梦,衔来自己鲜活的痛苦与爱意,去喂养那座名为苏蔓的、华丽冰冷的衣冠冢。
宴会厅是一座用金钱、权势和虚荣砌成的巨大水晶牢笼。
数万枚奥地利水晶镶嵌而成的枝形吊灯自穹顶垂落,其光芒并非温暖的抚慰,而是千万道冰冷的、锐利的视线,将厅内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也将林晚裹在银灰色绸缎里的身影拉扯得异常单薄,却又锋利如刃,像一柄被强行按入这浮华世界的、不甘的匕首。
那件价值不菲的礼服内衬,母亲血字遗书绣成的纹路正紧贴着她的腰腹皮肤,随着她每一次压抑的呼吸微微蠕动。
那些冷硬的丝线仿佛有了生命,变成细小的毒蛇,在她温热的肌肤上钻凿,提醒着她此刻身处的险境与背负的血仇。
交响乐团演奏的悠扬华尔兹骤然中断。
所有的灯光,所有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猛地聚焦在宴会厅入口。
苏薇亲昵地挽着沈铎的手臂,宛如胜利者般登场。
追光残忍地钉在她胸前那对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袖扣上,正是林晚设计的“星空”。
它们在她昂贵的礼服上旋转,折射出幽蓝冰冷的芒刺,底托内侧那本属于林晚的“SW”印记,在强光下隐约可见。
此刻,那两个字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林晚的瞳孔,灼起一阵剧痛的白雾。
“姐姐,这替身……当得还舒服吗?”苏薇摇着香槟杯,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剧毒,一步步逼近。
她目光扫过林晚苍白的脸,最终落在她紧护着腰际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恶意的探究。
话音未落,手腕一扬,腥黄的香槟液体带着刺鼻的气泡味,劈头盖脸地泼溅而来!
林晚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用臂膀和裙摆去挡!
绝不能让它直接溅到腰间,绝不能暴露那隐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