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万载太平、威严有序的天庭，被这一缕自无间地狱最深处渗出的阴风，吹得神心浮动，暗流骤起。
北海眼深处。
申公豹“看”着——或者说，感受着——那一道道因他一句问候而骤然绷紧、惊惶、甚至暴怒的神念波动，如同看着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荡开层层混乱的涟漪。
他那残破不堪的嘴角，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贯穿仙骨的玄铁锁链因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剧烈震荡，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更多的极寒煞气疯狂反噬，钻心刺魂。
痛！
但这痛楚，此刻却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存在”，而非一具被遗忘的枯骨。
快意！
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冲刷着他僵死万载的灵台。
原来……你们也会怕？
原来高踞神位，享尽香火，你们也未曾真正安心？
好，好得很！
那缕微弱的香火愿力仍在丝丝缕缕地飘来，虽细若游丝，却坚韧不绝，如同一条无形的线，将他这困于永暗的死囚与外面那片光鲜亮丽的神界重新连接了起来。
这香火，是供奉，是祭奠，但也是一种坐标，一种因果的锚点！
申公豹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微薄的暖意，枯萎的神魂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恶鬼，疯狂吞咽。他能感觉到，自己那被磨灭殆尽的道行，竟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复苏迹象。
虽然依旧被死死封印，但这裂缝……已然存在！
他凝聚起更多的心神，不再满足于仅仅感受那香火，而是开始仔细地、抽丝剥茧般地分析其中蕴含的信息。
那愿力很纯，却也很杂。带着最诚挚的敬畏，甚至……恐惧？供奉者的修为似乎不算极高，但这愿力品质却非同一般，隐隐透着上古道法的痕迹。更重要的是，那缠绕其上的、令他憎恶的封神榜与打神鞭的气息，并非直接来自供奉者本身，更像是一种……残留的印记？仿佛这供奉者长期接触、或者其力量根源与之密切相关。
会是谁？
当年那些仇敌，哪一个会私下供奉他？又哪一个，身上会带着如此浓重的封神榜与打神鞭的印记？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他遗忘的身影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不可能……那人应当早已形神俱灭了才对……
申公豹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剧烈跳跃起来。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他不再犹豫，全力运转那恢复了一丝的神念，小心翼翼地避开北海眼封印最强的几个节点，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沿着那香火愿力来时的细微通道，将更多的意念灌注过去。
这一次，不再是范围广阔却力量分散的宣告。
他将所有残存的力量，所有积压万载的怨毒与探究，凝聚成一股更尖锐、更冰冷的意念，循着那最清晰的因果线，朝着冥冥中的那个特定目标，再一次传递而去：
“是你……在念着我？”
第三章 残碑旧臣暗焚香
那缕凝聚了万载怨毒与冰寒探究的神念，如一枚无形的毒刺，精准地刺破虚空，沿着那微弱的香火愿力通道，猛地扎向源头！
天庭边缘，巡天吏值守的偏殿深处，一间堆满陈旧卷宗、弥漫着淡淡尘灰与香火气息的僻静耳房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