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不坏。
这已是命运对我最大的慷慨。
我缓缓闭上眼，几乎要放弃挣扎，任凭身体被冰冷的洪水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
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劈开混沌雨幕的唯一光亮，骤然闯入我已然模糊的视线！
是先生！
他竟寻来了！
他浑身早已湿透，宽大的深衣被雨水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平日被儒雅风度所掩盖的、精壮而富有力量的躯体轮廓。
发冠都有些歪斜，几缕黑发贴在额前，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焦灼与凌厉。
"阿难！别动，抓紧！"他的声音穿透暴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安抚。
他毫不犹豫地踏入汹涌的泥流中，水流几乎没到大腿，他却稳如磐石，逆流而上，目光死死锁着我，艰难却迅速地向这里靠近。
快到跟前时，一股更大的山洪冲泻而下！
我尖叫一声，眼看就要被卷走！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前一扑，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从泥水中整个抱起，紧紧箍在怀中。
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崖边裸露的树根，硬生生抗住了洪流的冲击。
我的脸颊紧贴着他冰冷湿透的衣襟，却能听到其下心脏剧烈而有力的搏动，感受到他手臂和胸膛传来的、令人无比安心的强大力量。
他身上清冷的书墨气被雨水和泥土的气息覆盖，却散发出一种原始而可靠的生命力。
"抱紧我！"他在我耳边低吼，声音因用力而沙哑。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却异常沉稳地从肆虐的洪水中跋涉而出。
直到踏上安全的高地，他才将我轻轻放下，双手却仍扶着我的肩膀，上下打量，声音带着一丝未褪的急促："伤到哪里了？别怕，没事了。"
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圣贤。
他现在只是一个有着强悍体魄、非凡勇气、并且为我而来的真实男人。
他眼中的担忧、他手臂的力量、他搏击洪流的英姿，如同烙铁，深深印刻在我心上。
这种混合着敬畏、感激与强烈悸动的情绪，如山洪般冲垮了所有堤防。
我的痴迷，
从此有了实实在在的、关于力量、勇气与安全的形状。
3.
我并未察觉，在我悄然变化的同时，先生看我的眼神也日渐复杂。
那里面有欣赏，有关怀，但更深的地方却藏着一丝我读不懂的忧虑，甚至是一丝......恐惧。
他摩挲那枚玉玦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在我看着别的方向，而他以为我没有注意的时候。
秋雨后，我端着新沏的茶汤去书斋。
他临窗而立，望着盛放的杏树出神。
"先生，茶好了。"
他回过头，目光扫过我被水汽濡湿的鬓发和沾了泥点的裙摆，朝我招手。
我心跳漏了一拍，走过去站定。
先生抬起手，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欲要替我拂去鬓边的湿发，整理微乱的衣襟。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即将触碰到我的耳廓。
我心痒痒地地把耳朵伸去等待他的抚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