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有十年没见了吧?中学毕业我去上海读大学、上班,她留在本省读师范,后来回镇中学当语文老师。这些都是我妈偶尔跟我提的,真没想过会这么撞见。
那天我们在菜市场门口聊了半个钟头,然后顺理成章去喝了豆浆。她说爸妈身体不好,弟弟又在国外,她就回来工作了,方便照顾家里。
“你不觉得可惜吗?”我问她,“你当年成绩那么好,去大城市肯定能混得好。”
她拿着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豆浆,笑了笑:“在哪儿过不是过啊?关键是你知道自己为啥活着。我在这儿能照顾爸妈,教孩子们读书,看着他们长大,这种踏实劲儿,挺好的。”
她眼睛还是那么清,没半点自我安慰的样子,是真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3. 从那以后,我们就常碰面。有时候一起去河边溜达,有时候我带笔记本电脑去她常去的咖啡馆“干活”——其实就是整理整理前几年做项目的破经验;有时候她下了课来找我,带我看小镇哪儿又变样了。
跟她待一块儿,我那些紧绷的破习惯慢慢就没了。手机能一整天不碰,看见铺子也不会再算人家赚多少钱,蓝天白云就是蓝天白云,好好看就行。她领着我重新认了认这座小城,也让我重新明白,日子该怎么过。
苏白雪特有个本事,能看见那些特小的好——雨停了空气里的香味儿,老墙上爬的壁虎,夜市摊子上冒热气的小吃。她总笑着,不慌不忙的,当下那刻过得特实在。
而我,就像她直截了当说的那样:“你跟个随时要打仗的兵似的,其实仗早打完了。”
那个夏天,我们一起干了好多简单却特开心的事:大清早爬上山看日出,傍晚在河边喂蚊子,周末去邻镇赶大集,甚至就坐在她家小院里,看她爸摆弄花草,听她妈讲镇上的老事儿。
苏白雪就像我憋闷日子里的一道光,把我整个夏天都烘得暖暖的。在她身边,我好像找着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用愁得失,就活在当下,开心了就笑。
可现实很快就找上门了。八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帮苏白雪整理学校图书馆的书,前同事周涛突然打电话来。他早从公司辞了自己创业,现在缺个合伙人,第一个就想到我。
“回来吧林夜,咱一块儿干!启动资金我有,项目计划书发你邮箱了,绝对有搞头!”
我犯了难。上海的快节奏和压力我还记着呢,可创业这事儿诱惑力太大了——不光是能赚多少钱,更想证明我自己还行。
挂了电话,苏白雪安安静静问我:“有工作机会了?”
“前同事创业,叫我去合伙。”我没瞒着她。
“你想去不?”
“我不知道。”我往窗外看,学校操场上一群男生在踢球,欢呼声隐隐约约传过来,“一方面吧,这是我熟的领域,机会难得;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你舍不得这儿的日子?”她笑着接话,可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舍不得你。”这话我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了,俩人都僵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