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的雨下得特别大。我撑着伞站在图书馆台阶下，镜头对准门口——这是她每周五固定来还书的时间。雨幕里突然出现两个身影，男生把黑色外套披在她肩上，右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他们共撑一把伞走过积水潭时，男生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肌肉紧绷着。她仰头说了句什么，男生低头笑起来，雨水顺着伞沿滴在他的发梢。
相机快门声被雨声吞没。照片里，她的侧脸贴着男生的胳膊，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那天晚上，我把那张照片单独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雨天”。窗外的雨敲打着空调外机，像谁在低声哭泣。
相册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2020年6月20日。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学士服和同学们抛帽合影，学士帽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瞬间，我按下了最后一次快门。后来听说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和那个雨天送她回家的男生一起。而我收拾好行李，把那台旧相机塞进纸箱底层，里面还躺着没送出去的毕业礼物——一本洗好的相册，每页都贴着她的照片，却始终没有勇气写下赠言。
离开宿舍那天，我最后一次坐在图书馆角落的位置。阳光依然斜斜地照在桌面上，灰尘在光柱里缓慢翻滚。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同学，谢谢你拍的毕业照，很喜欢。”我盯着屏幕看了三分钟，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键。
有些注视，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沉默。
02 阴影中的调查与救赎
九月的梧桐叶刚落满图书馆前的台阶，她的身边就多了个影子。那男生穿着亮紫色的潮牌卫衣，鳄鱼纹皮带扣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骷髅头戒指几乎要戳进她的后腰——他正“温柔”地搂着她的腰，把她往奶茶店的方向带。我坐在香樟树下的长椅上，翻开牛皮纸笔记本第 37 页，笔尖在“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后面顿住，改成：“他捏着她下巴调整角度拍照时，她的笑容像被冻住的湖面，嘴角僵得发颤。”
那天傍晚我跟着他们走到教学楼下，她转身时袖口滑落，手腕内侧淡青色的淤痕像条丑陋的蚯蚓。男生注意到我的视线，突然朝我举起手机，镜头对着我的脸晃了晃。我攥紧书包带转身就走，听见他在身后轻笑：“看什么看？没见过谈恋爱啊？”笔记本里新添的那页，铅笔字被我戳得破了纸。
键盘缝隙里的秘密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旧电脑总是没人用，键盘缝隙卡着去年的薯片渣。我把帽檐压得更低，输入“张扬 金融系 2023”时，每敲一个字母就瞟一眼周围。社交账号像剥洋葱，一层层露出辛辣的内里：朋友圈里全是豪车方向盘和夜总会包厢的合影，评论区有人喊他“扬哥”，配图是用黑色马克笔涂掉脸的女生照片。最底下一条定位在“夜色 KTV”的动态，发布时间是上周三——她请假说“身体不舒服”的那天。
我把所有截图存进 U 盘，塑料外壳被手心的汗浸得发黏。走出图书馆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我坐在电脑前的照片，背景里的“马克思主义原理”课本清晰可见。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在玻璃门上看到自己惨白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