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恰好照亮他的侧脸，那曾经温润如玉的面庞，如今瘦削嶙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更多的漆黑魔纹在脸颊上蜿蜒。而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如溪、温暖如春风的眼瞳，此刻是一片浑浊的血色，两道浓稠的、发黑的血泪，正从中缓缓淌下，划过魔纹，滴落在他怀中那具事物之上。
直到此刻，步惊云才看清，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竟是一具早已干枯发黑的人形尸骸！骸骨上的衣物依稀可辨，那是——雄霸的衣冠！
聂风咧开嘴，似乎在笑，露出染血的牙齿，但那笑容却比哭更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与疯狂，在这死寂的第一楼内幽幽回荡：
“云…师…兄…”
“你…终于…来了……”
他低下头，用淌血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那具枯骨的额头，动作扭曲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癫狂。
“师父…等你好久了……”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步惊云脸上，那空洞的声音骤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诅咒：
“师父说…我们欠天下的…”
“该还了——！！！”
最后一个字，化作撕裂般的咆哮，震得整座阁楼簌簌发抖！
轰！
澎湃如海啸般的血腥魔气自聂风体内轰然爆发，化作实质的黑色飓风，将他周身的一切碎屑残骸尽数掀飞！怀中的枯骨啪啦作响，几乎散架。
步惊云的黑发被这股狂暴的气浪向后吹拂，衣袂猎猎作响，脚下的尘埃呈环形炸开。他却依旧伫立原地，如同一块礁石，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剧烈地收缩着，倒映着那个彻底被魔吞噬、状似疯癫的故人。
那不再是聂风。
至少，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聂风。
“风。”步惊云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试图穿透那疯狂的表象，砸入那颗或许还被囚禁在魔障深处的本心，“你看清楚，我是步惊云。”
回应他的，是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尖啸！
聂风的身影骤然模糊！
下一瞬，一道裹挟着刺骨冰寒与血腥煞气的狂影，已扑至步惊云面前！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只留下漫天残影和一道直取咽喉的、漆黑利爪般的指风！
步惊云玄披鼓荡，不避不闪，右掌疾推而出，排云掌力含而不发，凝于掌心，硬撼而上！
嘭！！
气劲交击的闷响如同平地惊雷！
步惊云身形微晃，脚下青石砖咔嚓碎裂。聂风一击不中，身影鬼魅般绕至侧面，爪风再起，撕裂空气，带起凄厉的音爆，招招不离步惊云周身要害。那不再是任何熟悉的傲寒六诀或风神腿法，而是最原始、最野蛮、最高效的杀戮本能，夹杂着狂暴无匹的魔气！
“师父！”凌南惊骇欲绝，长剑出鞘，却根本无法捕捉那疯狂交错的身影，只能看到两道黑蓝之色疯狂碰撞，逸散的气劲如同利刃，将周遭的梁柱墙壁切割出无数深痕。
“退开！”步惊云低喝，掌势一变，云气缥缈骤转深沉，愁云惨淡的意蕴弥漫开来，试图以柔克刚，缠锁聂风的攻势。他能感觉到，聂风的力道狂猛无俦，内息却混乱不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毁灭他人也在焚烧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