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记耳光
夜里孩子关灯睡了，周容夫妻俩坐在客厅里，愁眉不展，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在周容脸上。
周容把那条“大年三十上午十点，截图”的微信举到老佟面前，像递过去一张判决书。
老佟没接手机，只盯着她的脸，腮帮子一下一下鼓动：“截图？截个屁！”
“小声点，孩子刚睡。”
“睡了更好！”老佟一拍茶几，“我告诉你周容，这三万要是敢转，年就别过了！”
周容声音也硬了：“不转？等着被踢出家族群？等着大过年的吵架生气吗？等着大嫂大年三十又哭又闹吗？”
“哭也比饿死强！”老佟伸手去掏她口袋，“今天卖菜那三百呢？给我，我明天去交摊租。”
周容护住侧袋，硬币哗啦响。
老佟手指一勾，卷成小卷的纸币被扯出来，掉在地上，散成狼狈的一圈。
“二十六块四！就这点钱，你拿什么充面子？”
“面子不是我想要的！”周容猛地起身，头皮发麻，“是人家逼到脸上了！”
“逼？她艾莉刀子架你脖子了？”老佟冷笑，弯腰捡钱，动作粗暴，“你要撑面子，行，把存折拿出来——哦对，存折早取空了！”
一句话戳到最软处。周容眼前发黑，耳边嗡嗡，像菜市场的秤砣砸在太阳穴。
她抓起茶几上的空搪瓷杯砸向地面，“砰”一声脆响，碎瓷片飞溅。
“你冲我发什么火？！”她声音尖到破音，“当年是谁非要进那批反季番茄烂在手里？是谁背着我给房东提前交一年房租？钱没了是我一个人的错？”
老佟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一步跨前，抬手——
“啪！”
耳光干脆利落，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开回声。
周容的头偏到一边，左耳嗡鸣，嘴角有血流出。
时间像被那一下打停。
孩子从里屋传来梦呓：“妈妈……”
老佟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发抖，眼里先是骇异，继而涌上更深的怒火：
“你……你再说一句试试！”
周容没哭，只是慢慢把脸转正，舌尖顶了顶刺痛的口腔，一字一句：
“佟新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弯腰捡起那张被踩皱的十块钱，抚平，放进贴身的内兜，转身走向房门。
背后，老佟像被抽了骨，颓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门“咔哒”一声关上。
黑暗里，周容靠在走廊墙面上，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抬手摸到左脸迅速肿起的指痕，心里想：
这一巴掌，不只是三万块钱的冲突，是把他们这些年所有苦、所有累、所有被大嫂算计后咽不下去的委屈，一次性打爆了。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又灭。
她站着，没有眼泪，只觉得冷——
比腊月的风更冷的那种冷。
第四章 借钱
腊月二十七的清晨，霜气从门缝钻进来，周容把肿得发烫的左脸埋进围巾里，踩着咯吱作响的冰碴子去找人。
第一站——二哥周文家。
新小区电梯贴满了“恭贺乔迁”的红纸，门铃响到第三声，二嫂才探出条缝，脸上敷着绿泥面膜，像张鬼判。
“阿容啊，你二哥昨晚陪客户到三点，才睡。”
